楼上那位先生的安危全系在自己五人身上,现在还不能死。
大厅里,灯火通明,纳兰振山脸色苍白,闭着双眼,呼吸有些紊乱。
楚天凌坐在一侧,关心道:“二爷,去睡吧”。
纳兰振山摇了摇头,“子建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楚天凌点了点头,“听到了”。
“他说左丘是陆山民的人,你觉得是真是假”?
楚天凌叹了口气,他非常理解纳兰振山现在的心情,左丘是唯一一个曾经赢过纳兰子建的人,也是他亲手把纳兰子冉扶上了位置,好不容易发现这个人才,也是他选中的唯一能辅佐纳兰子冉的人才,本指望着靠他能协助纳兰子冉以后坐稳位置,没想到老天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如果连他也靠不住,那正如子建所说,如果你不在了,没有人能稳住局面,即便你在之前打出一片和平,也没用”。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走都是死棋,这个家终究会被子建打得支离破碎”?纳兰振山睁开眼睛,眼神空洞。
楚天凌有些不忍,“二爷,去休息吧,有了消息我通知您”。
“今晚能抓住左丘吗”?纳兰振山没有理会楚天凌的关心,淡淡问道。
“黄九斤不在,庞胜德亲自带人出马,一个易髓境后期巅峰,一个搬山境后期巅峰,两个搬山境中期巅峰,还有四个搬山境中期中阶,算是绝顶配置了,别说抓一个普通人,就是对付一支训练有素的小型军队也足够了”。
纳兰振山默然不语,良久之后转头看着楚天凌的眼睛,眼神中带着希冀,:“楚爷,你说劝降左丘的几率有多大”?
楚天凌愣了一下,终于明白纳兰振山为什么一直说“抓”而不是“杀”,“二爷,陆山民的人不会叛变的,留着反而有害”。
纳兰振山哦了一声,淡淡道:“我知道”。
“二爷,很晚了,去睡吧”。楚天凌再一次劝道。
纳兰振山这次摇了摇头,问道:“楚爷,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楚天凌心里闪过一丝痛楚,纳兰振山这么问自己,代表着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想而知他的心里该有多么绝望。
“二爷”?
纳兰振山淡淡一笑,“你以为我不想睡吗,睡不着啊,陪我聊聊吧”。
楚天凌苦笑一声,纳兰振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又岂能知道该怎么办,原本的计划是解决掉陆山民之后,以左丘辅佐纳兰子冉,至少可以守住纳兰家书香门第这块正统牌子,现在一个陡转,左丘竟然是陆山民的人,那么这个计划连基础都崩塌了。偏偏纳兰子建又是一个执拗得丝毫不顾亲情的人,可想而知,只要纳兰振山一走,以他的手段,纳兰家将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他要带着整个纳兰家与影子一战,无异于将纳兰家彻底拉入毁灭的深渊。
所谓破而后立,那得先支离破碎啊!
“二爷,找三爷谈谈吧”。
纳兰振山摇了摇头,“老三鬼迷心窍只想着权力地位,他那脑袋绕不过子建”。
“二爷,要不联系他们”?
纳兰振山再次摇了摇头,“老爷子临终前说过,以前是迫于无奈,以后绝不能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那,要不找陆山民、、、”
“不行”!不等楚天凌说完,纳兰振山大声呵斥道。
随即他也意识到自己激动了,带着歉意看着楚天凌,“楚爷,恩恩怨怨,新仇旧恨已经越积越深,先不说当年的事情,哪怕就是黄金刚、肖兵的死,也只有用血来洗净,他若不死,会无止境的和纳兰家纠缠到底,纳兰家会死很多人”。
“但是、”
“不用但是了,观察他这么久,你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
虽已是老树发新叶,春花已盛开的时节,但纳兰振山还是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就像他的心一样,冷到了冰点。
纳兰家沉沉浮浮、起起落落,有兴盛,有没落,但几百年来,家族的延续没有断,家风没有变,在一代代纳兰家先辈的努力下,纳兰这个姓氏历经风雨洗礼,始终释放着光辉荣耀。
近代以来,是纳兰家最没落的时代,几乎降到了最低谷。但是纳兰家人没有忘记祖辈的家训,经过祖孙三代的喋血奋战,家族终于得以复兴,并且气象不属于历史上任何时代,成就不辱没几百年间的列祖列宗。
回望自己的一生,虽然是在老爷子的庇护下开疆拓土再创辉煌,但也并非是一帆风算,商海沉浮几十年,也算是龙潭虎穴一路闯过,再艰难、再困惑,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本来想着老来和老爷子一样躬耕南阳自娱自乐,不曾想却成了一个四处补漏的修补匠,在偌大的家族大厦里修修补补,但窟窿却是越补越多,越补越大,多到他分身乏术,大到他有心无力。
不甘心,不忍心,不放心,但又如之奈何,老爷子尊尊教导人定胜天,他也一直相信这句话,但是现在,他发现天道循环无穷尽,人力终有穷尽时。
家门不幸、子孙不肖,远比外在的祸害严重得多。左丘的卧底身份一现,他是彻底感到了心灰意冷。
“楚爷,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纳兰振山悠悠道。
“二爷”!楚天凌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楚,这几十年来一直跟在纳兰振山身边,虽然他没有老爷子那种开天辟地的魄力,但一直也是意气风发,合适如此落寞过。
“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够努力啊”。
纳兰振山笑了笑,“是啊,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还是做不好,这不是更加证明我没用吗”。
“二爷、、”楚天凌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纳兰振山摆了摆手,示意楚天凌不用安慰他。
“我有自知之明,很小的时候我就清楚的认识到我的才能不如大哥,以前也从未想过要成为一家之主,我现在犹记得大哥当年当上董事长时候,我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没有一点嫉妒和不满。我就想着跟在大哥身后,他安排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们兄弟齐心将纳兰家推向辉煌”。
纳兰振山苦笑一声,“可惜啊,我又敬又爱的大哥,竟然为了个女人心灰意冷,竟然为了个女人算计到自己家人头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说着呵呵一笑,看向楚天凌,笑容中带着浓浓的戏谑,“为了个女人,置父母双亲不顾,置兄弟情义不顾,置老婆儿子不顾,置家族利益不顾、、、”。“你说可笑不可笑”?
“二爷,你这一辈子我看着走过来的,对得起老爷子,也对得起这个家”。
“呵呵,关键那女人还是仇家的老婆,真是可笑、可悲、可怜、可恨”。纳兰振山自顾说道。
“还有老三,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小时候啊为了一块糖都要哭上半天,爱占小便宜的性格到老都没变。一心只想着权力地位,常常以小人之心揣测他人,总觉得全家人都欠他的,把老爷子耳提面命的教导当屁放,当老子的被儿子耍得团团转,你说可笑不可笑”。
“二爷,别说了”。纳兰振山从来不讲兄弟间的闲话,今晚一股脑说出来,可见心里有多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