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坐到我身边，说：“sxx，我给你讲，有一次我搬蜂窝煤。那时候我们住平房。我把蜂窝煤搬到了屋檐下，盖了层塑料布，下雨又淋不到。我那丈母娘非要让我把蜂窝煤全都搬到厨房去，说用的时候方便。我跟她讲道理，厨房地方太小，先放几十个进去就行了，用完了再搬。老太太不听，说我懒不想干活。我是寄人篱下啊，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也不敢不听。等我把蜂窝煤全都搬到厨房了，老太太又说让我再都搬出去，说做饭都转不开身了。我只好又搬回去了。”

四的前妻没说话。

四扯了下我的胳膊，指着他前妻说：“我跟她说了这件事，想让她说句公道话。结果她就是站在她妈那边，让我多忍耐一下，不要计较。”

“我愚孝你就好啊？后来搬到这里了，是学校分给我俩的房子，已经不用看我妈眼色了。你为什么非要离职去省城闯世界？”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婷婷出生以后，你妈非要让婷婷姓张不姓x。”

“最后不还是姓x了吗？”

“那是因为我提出离婚，你妈才勉强同意让婷婷姓x的。”

“xl，我妈人都没了，你老说这些陈年旧事有意思吗？”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地争论着十几年前的陈年往事。不像是吵架，倒像是打情骂俏。四像个小孩子一样情绪激动，喋喋不休。在俩人的嘴里，那些苦涩的无奈的甜蜜的往事记得一个比一个清楚，坐月子、走亲戚、办丧事、评职称……

我暗笑道：原来四这么小心眼。他那些大度都是装的。

我想解小手，四的前妻带我去了厕所，帮我开了灯。是老式的便池，但是擦洗的雪白。我蹲下解完后，没有立刻出去。把耳朵靠近门听四和他前妻的谈话。

四的前妻问：“那你说说小s吧，你为什么选她？”

四说：“她的性格我比较喜欢。听我话却又独立，有工作不会成天粘着我。即使有些小脾气，一哄就好了。找这样的女人简单省事轻松。还有就是关心我，对我好！不结婚也愿意给我生孩子。”

“她妈那边怎么办？”

“拖着吧，实在不行我就和小s去外地。”

我把厕所冲了，洗了个手出了门。

我坐回到沙发上。四的前妻端来一盘洗好的苹果，让我吃。那苹果实在太大了。我说刚才饺子吃的很饱，吃不下了。四把苹果掰成两半，递给她前妻一个，递给了我一个，说：“一人半个！看！我公平吧？”

四的前妻回了卧室。我用胳膊肘顶顶四，小声说：“不早了，我们走吧！”

“走什么？这就是我家啊！你想去哪儿？”

我嘟囔着：“去哪儿都行。我不想住这里。”

“我姑姑已经不在家住了，我也不想去我表哥家。每次去了不是跟我借钱就是让我帮忙投资做生意。一群好吃懒做的废物，能做成什么事？我可不想见他们！”

“那我们找个宾馆住嘛！”

四发火了，对着我嚷嚷起来：“要走你自己走！爱住哪儿住哪儿！我是不走！”

四的前妻从卧室出来，朝我招招手，说：“小s，你过来。”

我来到卧室门口。四的前妻说：“这间屋子大点，床也大点。你们睡这里。我睡另外一间。床单刚刚给你们换了个新的。”

我看着那铺的平平整整的布满了小小的粉色花朵的床单，有点不自在，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在自己家里别客气。我现在就是把xl当兄弟看的。”

我别无它法，从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在洗手间收拾自己，洗脸洗脚刷牙。

我到了床上，四半天不进来。我打开门缝看了一眼，四躺在长沙发上，她前妻坐在单人沙发上。俩人边看电视边用方言聊天，时高时低。谈话很是亲密，语气助词用的很多。

我坐到床上等了好一会儿，他们的谈话声还是不绝于耳，刚刚消下去，一会儿就又热烈起来。我再也忍不住了，醋意大发，扶在门上，把头探出去，朝客厅的方向问了句：“x哥，你还不睡啊？”四说：“你先睡！”我又等了一会儿，俩人的交谈似乎越来越激烈。我大致听了一下，都是亲戚之类的家长里短的事儿。

我又探头出去，说：“x哥，你不累吗？早点睡吧！”

四一下子坐起来，恼怒地冲着我吼道：“你烦不烦啊！说会儿话不行啊！一点眼色都没有！”

四的前妻摆手做了个责怪四的样子，又回头朝我笑笑，说：“你先睡吧！我们在聊他姑姑的事。”

我回到卧室，满腹委屈，想起了睿睿，就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了下情况。母亲说一切安好，让我放心。睿睿给我讲了点幼儿园的事。挂了电话，我打开无线网卡，用笔记本更了篇两千多字的文字发到了网上。

写完了文字，我关了电脑。我穿着保暖内衣裤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不着。四和前妻若隐若现时高时低的谈话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像一粒粗沙子掉到了我眼睛里。他们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怎样一种状态啊？自从我进了这个门，俩人就像一家人一样自然。而我就像个外人，四也口口声声说这里是自己家自己家！还有四的前妻，既然已经不爱四了，为何还住在这么旧的房子里，用着二十年前的旧家具。她恋旧，四也是旧人啊！我回想起四抛弃我的时候，我给四的前妻打电话问四去哪里了。四的前妻当时的态度可没现在这么温和豁达。我清楚地记得她是凶巴巴地对我说：

“我和xl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死是活我管不了！”

“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你有资格问我任何问题吗？”

现在我跟xl要睡她的床，她还帮我们铺床。这正常吗？

我心里乱糟糟的，爬起身来，跪在床上，慢慢地打开了衣柜门。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晴天霹雳！瞠目结舌！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衣柜里面挂着的有一半都是男人的衣服。

我打开另外一扇柜门，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几个布质的储物盒子，打开一个盒子，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男人的内裤。再打开另外一个盒子，是一个个的黑灰蓝色的袜子球，都卷成了精致的圆团儿。这是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离婚了吗？为什么四的东西还会放在这里。刚才四的前妻也说了，这个房间是她平时睡的。难道四每次说的回ｈ城办公事是回来见他的前妻吗？

在我悲痛欲绝的时候，那俩人亲热的谈话声不时传进我的耳朵。是真的把我当傻子吗？

我抹掉眼泪，打开卧室的门，把卧室的门狠狠地朝墙上摔去。我站在卧室门口，恶狠狠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那俩人对视一下，又看看我，不约而同地问：“怎么了？”

我指着身后的卧室，说：“你们到是给我解释解释！”

四的前妻起身，走到卧室看了一眼。四也跟进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瞪了我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了句：“小题大做！”

四的前妻站到我身边，温和地解释道：“这都是以前ｘｌ偶尔回家，带回来的衣服。好多都是他不穿了的，扔了又可惜，我就放衣柜里了。还有，我们家只有这一个衣柜。你到这边来看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