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我在那个停车场的过道里面站了多久,反正那个陌生的小保安看着我哭哭笑笑,最后他不得不拽着我往前面边走边说:“邓小姐,你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等我稳定好了情绪驱车出来,夜幕已经林立在这座城的各个角落。
我接到了李默默的电话,她急急忙忙地说:“七七,你今晚回家吃饭吗?我有点小事找你。”
我确实不想那么早回去对着冷冰冰的四面墙壁,我觉得我再不去发泄一下,我真的会疯掉,又或者是随着心死而死掉。虽然那颗我携带着二十多年的小小心房,已经苟延残喘。
于是我对李默默说:“事情急不急?我今天想去苏荷喝杯东西,要不要一起来?我回家接你。”
李默默却一下子急急忙忙地说:“再说啊,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
电话一下子被她急匆匆地挂掉了,剩下突兀的嘟嘟声。
我回过神来,把手机丢在一边,决定好好地开车,先过了这个红绿灯再决定去哪里。
眼睛应该是有点红肿的,妆容肯定全部花掉了,我觉得我下车之后,应该先去补妆。
这时,电话又响了。
我不得不又地伸手把丢在副驾座上的手机拿起来按接听:“默默,决定要来?”
里面传来的却是王绍东模糊的声音,他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他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点打结,他说得模糊,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邓七七,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见我。”
我脱口而出的就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
王绍东却执意忽略掉我这个问题,继续说:“邓七七,我在你家楼下,你要下来见我,快点。”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换上了冷漠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我没在家,你走吧。”
王绍东却一下子对着话筒提高声音说:“你晚上总得要回家的,我等。”
电话被挂掉之后,我愣了一下,把手机赶紧丢下,赶紧把车开得更快。
但是F0就是F0,配置在那里,速度就在那里。而且就算现在开的是跑车,进入夜幕之后,还不是因为路况不好而塞在路上。
小小的二十分钟的路程,最后我走了2个小时。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路边免费的车位把那辆小破车停好,胡乱坐在车上补了一下妆,然后拎着包包跑到楼下,王绍东就坐在对面那一栋楼房的台阶上,他看到我,嘿嘿一笑说:“邓七七,你终于回来了啊。我们回去学校那边喝奶茶好不好?”
我拿出手机淡淡地瞥了一眼时间,然后冷冷地说:“王绍东,你有病吧?”
我知道,我得了一种口是心非的病,而且绝对是晚期。
我原本想说的是:“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这样不好。那么晚了还等什么,还不回去。”
王绍东依然嘿嘿笑说:“我有病的话,我就不来找你了。”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拉扯我,边拉扯边说:“邓七七,走吧,我们回去桂庙那边喝奶茶,坐我的车去。”
我甩开了他的手,皱着眉头说:“你刚才来的时候就是酒驾?你知道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别害人害已。”
担心的话语总是会变成冷冰冰的责骂之后才会被我们说出口。
王绍东却依然摇摇晃晃地说:“没有,我让司机送我过来的,但是我让他先回去了。”
我不想跟一个醉醺醺的酒鬼再讨论这个酒驾不酒驾的话题,我跑到旁边的士多店买了一瓶冰冻的矿泉水,一回来丢递给王绍东说:“你喝点,醒醒。”
王绍东却没有接过那瓶矿泉水,他抓住了我伸过去的手一拽,惯性把我一下子甩到了他的怀里,我的包包也重重地拍打在他的身上,他吃痛,但是却没有松开他禁锢着我的手臂。
他凑过来,把头依靠在我的耳边慢慢地说:“邓七七,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我忽然就失去了挣脱的力气。
天知道这个拥抱,我等待了多久,纠结了多久。
可是,我忽然想起了包包里面安放着的那一份看起来高档至极的结婚请柬,上面写着的两个名字深深地刺中了我的神经。
我一把推开了他,一字一顿地说:“王绍东,你发什么疯,别忘了还有不到十天就到了你的婚礼。你和别人的婚礼。”
我把最后那句话咬得很重,王绍东听完忽然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伸出手臂环住我,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慢悠悠地说:“我知道,我是人渣,我知道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可是我忍不住,原谅我,我肯定是最后一次打扰你,我保证。”
他像是清醒了不少,舌头也没那么多打结,但是声音依然模糊成一片,我想再次推开他,但是多大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部像是被丢在路边的骨头,被狗给叼走了。
我以不拒绝不迎合的姿态任由他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酒气冲到我的鼻子里面,他在喃呢,忽然他的眼泪就落在我的肩膀上,凉得让我一下子觉得这个冬天冷得让人生畏。
我的围巾早被我丢在车上了,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虽然王绍东的体温还算很高,但是我依然觉得我的脖子一片凉。
我忍不住低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找来这里?好像我的简历上没写过我的住址。”
王绍东却一动也不动,过了很久之后才说:“嘘,你别说话,我想试试抱着你,感觉还能不能回到四年前。”
我的眼泪终于汹涌而下。
有什么能回到过去?我们那一段义无反顾的青春吗?还是在那一段义无反顾的青春里面那一场覆水难收的爱情?
造一艘时光机器,载上你我,回到那个夏天可好?回到我们分手的那个夏天。
我说:“王绍东,我要和你分手。”
而你一下子冲上来抱住我说:“七七,我不可能和你分手,哪怕天崩地裂外星人入侵世界末日,我都不可能和你分手。”
我最终挣脱不了,我最终崩溃在你的面前泣不成声,我对你说出我的迫不得已,而你却依然包容地抱着我说:“没事,七七,一切有我呢,我愿意为了不失去你而原谅你,我还是要我们在一起。”
我们终于没有分手,而你也没去澳大利亚,我们瞒着朱佩偷偷交往,毕业之后我们赶紧离开深圳,过着风雨飘摇的日子,终有一天我们因为柴米油盐而争吵,你会不会指着我乱糟糟的头发骂我说:“邓七七,我当初真的是研究瞎掉了才看上你,你真的市侩恶俗得跟菜市场的卖菜大妈似的。”
如果真的回到那个薄凉的夏天,其实说不定我们之间的结局难保不比现在恶俗得更让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