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有农民的生存智慧,
马义涛自然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见势不妙,马义涛立刻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就把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向柳擎宇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柳市长,我之所以要组织村里的村民去镇医院去进行免费体检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我每年无法组织15人次以上到镇医院进行免费体检的话,我这个村卫生所的相关手续就办不下來了,也办不下去了,每年15个是镇里给我们村卫生所下达的硬性指标,这是必须要完成的,完不成下一年卫生所就不让开了,”马义涛一上來就大倒苦水,先把自己从这个事件中给摘了出去,
柳擎宇听完之后,当时眼睛就已经瞪大了,他万万沒有想到,这镇里竟然会给村卫生所下硬性指标,
这时,刘婉清说道:“马老板,据我所知,你们村好像每年都有三四十人被你组织去镇里免费体检呢吧,这个你怎么解释啊,”
马义涛立刻讪讪说道:“嘿嘿,我这个也是为了贪图一点小便宜嘛,镇医院说了,只要我每年组织的人数超过了30个,就会奖励我一台笔记本电脑或者3000块钱,如果超过了50人就会奖金翻倍,”
刘婉清立刻在旁边问道:“镇医院为什么愿意你们组织人去免费体检呢,他们这样做岂不是要亏本吗,”
马义涛道:“镇医院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呢,在进行免费体检之前,镇医院会要求每个村民把他们的新农合医疗证和身份证复印件交给医院,随后,医院会拿着新农合参合人员的医疗证到医院收费处登记后,科室医护人员每天按照“正常的住院病人诊疗情况”进行病历、医嘱、护理等医学文书的伪造制作,并以假的检查号、假冒检查医生签名伪造影像检查报告单,基本上,平均下來,镇医院可以从每个村民的身上骗取新农合资金五六千元左右,这样算下來,我们一个村他们就可以捞取十五六万元,我们坑叠镇有三十多个自然村,每个村都有一两个卫生所,每个卫生所最少可以带过去15人,正常的都是30人以上,你算算,镇医院每年仅仅是骗取的新农合资金有多少,”
说道此处,马义涛心中也有些愤愤不平起來,他心中想的是,医院每个人就能够骗取到五六千元,但是他组织30个人才能获得3000块钱,相当于组织一个人才赚100块钱,这些镇医院的领导也太黑了,
此刻,柳擎宇心中算了一笔账,如果以每个村有一个卫生所,每个卫生所组织30个人來计算,这30个村就是900人,每个人假设医院可以骗取5000块钱的新农合资金,那么仅仅是一个坑叠镇中心医院,一年就可以骗取新农合资金450万元,而一个清丰县有三十多个乡镇,一年下來,仅仅是清丰县一个县,被骗取的新农合资金就高达1亿3500万元,那么鹿鸣市呢,仅仅是损失被骗取的新农合资金有多少,这么多的资金被骗取,被套取,那么那些需要新农合资金报销的真正病人怎么办,这么巨大的资金缺口从哪里去补,
越想,柳擎宇越感觉到自己脑门上冒汗,浑身手脚冰凉,
不认真不知道,一认真,吓一跳,
这时,刘婉清又问道:“马老板,根据你的了解,像你们坑叠镇这样的骗取新农合资金的事情在你们清丰县多吗,”
马义涛苦笑道:“多吗,你应该问,有沒有地方不这样做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沒有,我们每次村卫生所的医生到县里开会的时候我们都要交流一件事情,每个村是如何给大家发放补贴的,补贴金额是多少,通过交流我发现,我们坑叠镇中心医院在我们清丰县算是发放补贴比较少的,人家有的乡镇是按照人数來发放组织补贴的,每个村医组织一个人去医院就可以领取到200块钱的补贴,甚至最多的能够发放到每个人300块钱,当然了,发放多的乡镇他们骗取的新农合资金肯定就更多了,哎,沒办法,我们镇医院的领导胆子相对來说小一些,心也比较黑一些,”
柳擎宇突然问道:“他们骗取这么多新农合资金去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自己瓜分了啊,据我所知,我们坑叠镇骗取的新农合资金除了医院领导要留取一部分进入小金库以外,其他的钱都会以绩效工资、补贴等名义私分给各科室医务人员,所以,尽管我们镇中心医院的病人不是很多,但是那里医生护士的收入却非常高,”马义涛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是真的心理不平衡啊,自己一个行医二十多年的村医每年累死累活也就赚个三五万块钱,而人家镇医院一个刚刚进入医院的小护士一年光是奖金就可以拿个两三万,算上工资的话,比自己还要多,这让他心中很是不平衡啊,
听到这里,柳擎宇算是对新农合资金被骗取一事有了一个比较全面而清晰的认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深深的忧虑,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來了一阵汽车急刹车的声音,随后,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村卫生所门前,随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汽车上走了下來,向着村卫生所走了过來,
看到此人,马义涛的脸色立刻紧张起來,有些惶恐的说道:“刘记者,要不你带着柳市长到我家院子里躲一躲吧,这个医生是镇医院派出來负责前往各个村子巡视的医生,他如果看到你们的话,恐怕我会有麻烦的,”
听到这里,柳擎宇不由得眉头一皱,他还真沒有想到,镇医院竟然会为了新农合的事情,专门派一个医生下來进行巡视,这明显是做贼心虚啊,
想到此处,柳擎宇眼珠转了转,他正要说话,刘婉清便低声说道:“马老板,我和柳市长过來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向别人透露啊,否则会坏大事的,我上次不是给了你一张我的名片吗,如果要是有谁敢找你麻烦的话,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说完,刘婉清便拉着柳擎宇的手向后院走去,
而此刻,外面那个医生一边往屋子里面走一边在观察着柳擎宇他们停在门口的车辆,眉头紧锁着走进卫生所内,他进來的时候,正好看到柳擎宇和刘婉清的背影,
进來之后,这个医生便望着柳擎宇和刘婉清的背影说道:“老马啊,刚才出去的那两个人是谁啊,”
老马立刻撒谎道:“哦,是我的两个远房亲戚,过來看我和我老婆的,刚才聊了一会,他们已经进去和我老婆聊天去了,”
“哦,是你的远房亲戚啊,”说话之间,这个年轻的医生脸色还是比较平静的,只是在他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抹森冷,
“怎么样,老马,最近有沒有记者或者是上面派下來的人过來活动啊,”年轻医生问道,
“沒有沒有,楚医生,你放心,我马义涛的嘴严得很,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消息,再说了,我还敢对你楚医生说假话吗,”说话之间,马义涛的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说起假话來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老马啊,你放心,我别人不相信,你老马我还不相信吗,咱们两是啥交情啊,哦,对了,你的这两个亲戚今天晚上在你家吃饭吧,”年轻医生貌似随意的问道,
“在,在,他们大老远來的,怎么着我也得管顿饭不是,”马义涛既然说起了谎话,就决心把谎话编的更圆滑一些,
其实,他说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他暗示不希望楚医生今天晚上留在他家吃饭,因为他担心柳擎宇和刘记者的身份被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