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并没有提到自己是混社会的,更没有说苏苏爸爸为了帮他顶罪之类的事情。毕竟有嫂子和苏苏在,他不想毁坏自己的形象。
他表态,说着:“小苏,感谢这些年,你对王强的照顾,我真的很感谢你。至于林鸿兵那边,我会帮你处理,你放心。”
嫂子笑着说:“王哥,看你说的。我只是觉得小强和我很亲近。所以才一直照顾他。”
然而爸爸却说着:“小苏,我是这么想的。我和小强难得聚首,我希望带他去深圳。”
听着这话,我很激动,因为我确实想和这个义薄云天的男人在一起,我想感受久违的父爱,我想有个家。
但是,就这样离开嫂子,我不愿意。
嫂子听着这话,不由得也看了我一眼。爸爸拍着我的后背,说:“儿子,你跟我走吗?”
“爸爸,我......我想考虑考虑......”我支支吾吾的说着。
嫂子说着:“我看这样吧,等王强这个学期读完,再去深圳也不迟。”
爸爸看出了我的心思,发现我不想跟他走,显得很是沮丧,问着说:“跟我去深圳,那边的条件更好。苏子熙也会过去的。”
“对对对。我把小苏也带过去。”苏瘸子激动的说着。我听的出来,他对父亲是无比的忠诚,是那种刀都砍不断的好兄弟,而不是林鸿兵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
“这个,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毕竟他在这边,有很多同学朋友。”嫂子委婉的说着,我听的出来,她这是不想我离开。
“行!自己决定。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哈哈哈。”父亲喝着酒,哈哈大笑。
吃完饭,我没有跟着嫂子回去,而是被父亲带进了绵阳最好的酒店,他非得让我跟他一起睡,说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说真的,我都十八岁了,跟他一起睡,还是颇为尴尬的。但是,我理解他的心情,最后就跟他躺在了一起。
睡着床上,父亲一点一点的给我回忆当年和我母亲的故事,声音都很是哽咽。只是他不提那些自己的过错。
我忍不住就问着说:“爸爸,林鸿兵说你深圳的黑社会,是这样的吗?”
听着这话,父亲愣住了,说着:“这些事,你不要管,你好好跟着我就行。”
“不,我要管。因为你是我爸爸。如果是以前,我不会过问这些的,但是现在我不能不过问。林鸿兵说你在贩毒,是吗?”
这话把父亲难住了,他默默的点燃一支烟,说着:“有些事情,你不该知道,就没必要问我。但你记住一点,你老子我,内心是向善的。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好一句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啊。我原本是想发火的,因为我接受不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父亲。
但是,我理解他。其实他的身不由己,就跟我一样。我在学校混,他在社会上混,是一个道理。
在学校里,有些人我不想打,但是为了兄弟,我依然会出手。在社会上,有些事情,他不想做,但是被大局裹挟,他不能不做。这就叫身不由己。
“行,你之前的事情,我不管。但是现在林鸿兵要挟我,他想针对我姐姐乱来。”我说出了内心的苦楚。
父亲熄灭了烟,说着:“林鸿兵,你放心,我早就想修理他了。等明天去看了你妈,我自然会处理这事儿。”
父亲说的很是沉重,感觉对林鸿兵,已经是恨透了。我也能理解,想当初,是他一手栽培林鸿兵,将林鸿兵安插到公『安』部门,又一步一步的提拔林鸿兵。而现在,林鸿兵见利忘义,背叛了他,还拿苏瘸子的自由要挟他。
作为江湖人物来说,对于这样的事情,能不火大吗?
说完,他关掉了灯,紧紧的搂着我,把我的脸贴在他的脸上,随即两人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后,我没有去上课,而是跟着他,一起回到了丰谷镇的老家。
是的,父亲想去看看母亲,想去母亲的坟头前,看一看!
走到母亲的坟前,坟头上已经是荒草丛生。此刻掩埋在土地里的人,是那样的静默,而活着的人,却是那样的沉痛。
父亲走了过去,‘duang’的一声,就跪下来。他趴在坟头前,含泪的说着:“小倩,我来看你了.......”
这一幕幕,不由的让我想起了大文学家,苏轼的那首《江城子》
《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的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是的,真的就跟苏轼哀吊亡妻时写的这首词一样,十多年的时间,改变了一个女人的命运,改变了岁月,改变了江湖。但唯一不变的是,父亲对母亲的爱。
惆怅,多么惆怅啊!
父亲哭诉着:“小倩,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我站在一旁,看着跪地不起的父亲,我的眼泪不禁也湿润了。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看那漫天飘零的花朵,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有谁会记得这世界,她曾经来过?”
那首《老男孩》唱出了母亲的英年早逝,也唱出了父亲的忏悔。
当初的莽撞青年,在血雨腥风间,在刀头舔血间,逐渐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然而,这梦想的代价太大了,他所拥有的,就是他所失去的。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抬头仰望着漫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如果有明天,祝福你亲爱的。”
这是对父亲此刻心情,最好的描写,真的就跟歌里唱的一样。岁月没有风干理想,但父亲却不再是当年那个简单的自己了。
我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爸,别难过了。”
“我不是难过,我是愧对你们母子两。”父亲的胳膊抓着我,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山谷里的风突然变的大了起来,坟墓上的蒿草不停的动着,似乎母亲看到了我们,似乎她听到了我们的呼喊。
父亲点燃香蜡,跟着我就给母亲磕头。他喃喃的说:“小倩,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儿子。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吗?你说要跟着我一起把儿子养大,让儿子上大学,不想我一样在工地做苦力。”
从这话里,我听的出来,父亲在没有崛起之前,应该就是个打工仔,就是个农民工。当初他和母亲的愿望多么的简单啊。只是,父亲现在摆脱了卑微的身份,但内心却背负了太多的罪孽。没错,他是个毒贩,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