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离我们村很近,坐车半小时就到了。
张老先生就像一个普通的乡下老头,身板硬朗,短短的头发茬,黄澄澄地一个铜烟袋锅完全不离手。和人说话还没开口就先笑,嗓门也大大的。
他笑眯眯地对我左看右看,那眼神就和归真老道差不多,就好像我是一个猪肘子,想着该怎么吃才既痛快解馋又斯文好看。
张老先生家有三个儿子,听说都已经成婚,带着孩子住在城里。我们去的时候,只有张老先生和张大妈。张大妈患了老年痴呆症,每天就是傻乎乎的坐着。要她干啥就干啥,连张老先生都记不清楚。
坐定之后,外婆问起赵先生当年退隐的事情。
张老先生长长叹气,拿着烟袋锅在鞋底敲了敲说:“都说做我们这行,一不能泄露天机太多,二不能损人害人。我一直都很注意这点,可是到头来,我老伴还是得了这个治不好的病,每天早上醒来看到我都吓得直哭。可是这和老赵比起来,我算是好多了!他才是命运多桀啊!”
“他生下来就死了妈,接着没几天父亲又没了。他被自家亲戚丢到道观门口,被道士收进去养了十多年才回来,一回来就找从前的亲戚报仇算账。那些亲戚占了他家的屋子。他要回来不说,还使了手段让那些人个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这样做却是太过了!”
老赵很贪婪,为了赚钱,就去了上海。那时的旧上海是全中国最繁华的地方。
在上海,他价格开的高不说,做事情的手段也狠。可是有的人没办法,他修炼了天眼,有些事情只有他能解决,不得不由着他开价。
说到这里,张老先生叹道:“多少修炼之人想修炼那“天眼”不成,偏偏他修到了。不得不叫人羡慕他啊!
有一次,有一个人找赵先生,说自己经常做梦看到过世的老父亲,他在梦里面好像总有话想说,可就是说不出来。
赵先生听了之后就去了那人屋里,回来之后就对那人说,你父亲想告诉你,这座宅子和你八字不合,对你有害,你不能住在这里了,赶快卖掉房子。迟了会有性命之忧。
那人听了,吓得立即卖掉了房子。可是不久之后偶然发现,他家的房子被赵先生托人买了下来。他心里立即只得这其中有诈,后来暗地里寻访查证,才知道赵先生在自家卧室的床底下挖了一坛子袁大头。
这坛子袁大头自然是那人的父亲留给他的。只是被老赵给黑了。
这人气不过,找上门和赵先生评理,却被一番辩驳,说是自己算卦算到这袁大头也不是他家的,是宅子最早的主人的。否则的话,他父亲为什么生前不说,死后才托梦?那是因为他父亲也是死后才知道的。
那人老父亲已经死了,房子也是自己亲手卖的,这事情自然怎么说都没用。不过经此一闹,赵先生贪财无品的事情也传了出来。
那时候,赵先生已经成家立室。
再后来,来找赵先生的都是一些有钱胆大的人。为了钱,赵先生什么也肯干,包括害人。
有一个青帮流.氓头子,看中了一个大商人的小老婆。
他用了好多手段给这个小老婆献殷勤,又是送花又是送首饰,就是不上手。不知从哪里听说赵先生会风水布局,于是求到了赵先生手里。
赵先生教他在家摆了一个五行桃花局,又送了一个符给他带在身上。
结果这个青帮头子当晚再度出马,那个小老婆的态度和从前大不一样,对着青帮头子主动勾.引献身,当晚两人就做了一对野鸳鸯。
至此,赵先生的名字又传遍了整个香港。
结果没有想到,害人终害已,害到了自己老婆身上。
听到这里,我不禁问:“他老婆是怎么死的啊!”
张老先生说:“那个青帮头子原本和人打了赌的,和那小老婆的事情自然传到了大商人的耳朵里。大商人觉得自己面子丢尽,青帮头子动不得,可是暗地里处死了自己的小老婆。他听说是赵先生作的祟,怀恨在心。让其他人去找赵先生,同样花大价钱求了一个桃花符,然后就用到了赵先生的老婆身上。不仅如此还拍了照片到处散发,赵先生老婆一时受不住,就跳楼自杀了……”
听到这么惨烈的结局,我和外婆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他也没有想到,害的人居然是自己老婆吧!
赵先生得知自己受骗,老婆也死了,自然要找大商人拼命。可是大商人早就请了段数更高的一位道士和他斗法。
他老婆横死,心境受到影响,一番恶战下来,结果自然输了。
道士留给他三句评语: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一生孤苦无依!
他心灰意冷,带着孩子从此消失。其后一段时间没有音信。
等到出现在赵家村的时候,那时他已经低调收敛了很多。
可是没有想到,他儿子还是遇到车祸,看来他依然逃不开这个命啊!
张老先生长长叹了口气说:“人的命有时候是天注定的,你就算要逃,也不过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张老先生一番长话说完,我们都是久久不能平静。
末了,张帆才说:“也不见得吧,您看他儿子昨天不是醒了吗?本来说是植物人没希望了的。对了,三婆,那天晚上你过阴的事情还记得吗?要说一个人阳寿尽了,怎么也不可能又活转来。是不是他和阎王爷做了什么交易啊!”
修改后的文,旧上海这个地方已经更正为香港了,这个是笔误
张大妈虽然老年痴呆,不过做事情倒还是不会出错。中午饭是张帆和我、张大妈三个人准备的。
外婆和张老先生又单独说起了悄悄话,说完之后,我觉得张老先生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怪怪的说不出来。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外婆一定是为了那句话,归真大师和宋朝鬼都说我活不过25岁,外婆和张老先生说了,肯定想问张老先生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只可惜,我不想出家做道姑。自然也无法可解。
在家又陪了外婆两天,外婆的精神也好多了。这次回来足足快十天了,学校的课也不能再拖了。
即使再舍不得离开外婆,我也必须走了。
晚上,我偷偷溜到外婆房里,爬到她的床上,钻进了她的被窝。
外婆的被窝真暖和啊!
外婆摸着我的头发,叹气一声接着一声!
我对外婆说:“外婆,您不要担心那句话,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会有事的。”
外婆“嗯”了一声。
好半晌,她才说:“本来觉得张帆这孩子不错,可是……唉!”
听外婆这语气,好像还想撮合我和张帆!不过外婆外婆又吞下了要说的半截话。
我乐得不去追究,撒娇地抱着外婆的脖子说:“我哪里也不去。就陪着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