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手术,当年吴老头拼的是自己的技术,赌的是自己未来的路。为了什么?为了升官发财吗?不是,老头就算这种超高难度的手术不做,谁都不会埋怨他。
他仍旧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可一旦做了,一旦失败了,这就不是你有嘴就能说明白的事情了,所以,一个医生应该爱惜羽毛,但过分爱惜,就不是一个好医生了。
而张凡,如果不接这个手术,就算吴老头也说不了什么。毕竟这手术太难,而张凡赌的其实也是未来的路,现在的他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去赌了,躺在欧阳铺就的大路上,前面有卢老头吴老头给开路,自己顺着走就行了。可以一旦赌了,赢了,未必能有什么大的提升。可输了,估计几十年内抬不起头。
所以,人这东西,没有追求,其实还是很滋润的。
比如医生没追求,就治疗普通的疾病,也不操心其他什么高精端,一天看几个病号,开点处方,收点回扣,时不时的再去和女医药代表拉拉裤子拉链,其实也蛮不错的。
运气好了,要是当了院长,更舒服了,外能和医药代表拉裤子拉链,内可以和漂亮护士长眉来眼去,人生乐趣不过如此。
但,只要有追求,就相当的艰难。
可,这个世上还是需要人去艰难的,大家都去拉裤子拉链,行吗?
手术开始。
小姑娘的大肚子上,一波一波的碘伏纱布被擦拭了好几遍,马逸晨是这台手术的消毒医生,为了这个名额,马逸晨都和好几个博士抢来夺去的,好在这里是人家的地头,而且主刀还是人家老师。
“师父,好了!”马逸晨小声且担忧的望着自己的这个年轻师父。说实话,马逸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既有劝阻师父的想法,也有为师父而骄傲的想法。
总之这个感觉很复杂。
“好!”张凡点了点头,眼睛从患者的CT、MRI中抽了出来。张凡对吴老点了点头。
“师伯,准备好了。”当张凡说完这句话后,气质就不同了。
如果在手术前,张凡是一个小绵羊,而当手术要开始后,张凡的眼神就明显不一样了,就好像我就这里的老大。
“好!”吴老头原本想给张凡打打气,可一看张凡的这个精神头,这个眼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老头一下就明显感觉的到,他是这里的客人,而不是主人。
这里的主人,是张凡!
张凡对老头说完后,看了看两个师哥,还有赵京津,还有一群在手术台边上的助手。
“手术开始!”说完话,双手一伸,消过毒的胳膊上,还泛着微微发黄的碘伏,手术室的护士长早早就给张凡把衣服穿了上去。然后在身后轻轻的系上了腰带。
最后,用半握的拳头轻轻推了推张凡的腰部。
张凡上了台子,“打灯!”
歘,巡回护士立刻站在小板凳上,抓着无影灯开始调整光线。
“张院,怎么样?”
“嗯,好!”
“麻丨醉丨?”
“张院,麻丨醉丨完毕,患者目前体征一切正常,呼吸机运转良好,可以手术。”
“好!”
然后手一伸,啪,尖刀放在了带着无菌手套的手中。
“计时!”
张凡说出计时后,唐正浩和周弘毅立刻拿着两块纱布,在张凡的对侧紧紧用纱布下压外拉着患者的皮肤,而张凡一手刀,一手纱布。赵京津拿着如同喝奶茶的大塑料管子,准备着吸血。
刀,亚光的尖刀,划过患者的皮肤。这一次的手术,丸子国的武田医药因为丸子国和茶素医院有了合同,只要是肿瘤手术,第一合作商为武田企业。
丸子国的医药企业在茶素也是分了山头。所有的肿瘤归武田,所有的内窥镜归奥林巴斯,茂尔泰负责心血管……
所以,这次手术的一切器械,全是武田给张凡准备的。而且人家还专门测量过张凡的手掌,当初测量的时候整整用了一周的时间,虽然张凡感觉好像没有特别明显的优势,但使用了几次人家的器械后,再用国产的手术,就是好像感觉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太对劲。
尖刀划过皮肤,张凡的速度很快,这种巨大肿瘤的手术,患者皮肤菲薄的就如同一个半透明的塑料一样,这玩意和什么一样呢,其实真和马上要临产的孕妇一样。
而且比一般的孕妇还菲薄,血管在肚皮上明显的就像是贴上去的蓝色线条。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慢,一旦慢了,巨大的压力就会让皮肤撕裂。
快速,一刀划下,从患者的肋骨柄直接划到了肚脐,然后不带一丝丝的停顿,在肚脐附近一个弧形转弯绕过肚脐,刀锋继续沿着腹部下滑直接到了耻骨联合的地方。
说实话。这一刀的速度有多快,当肋骨柄附近的血珠子都还没来得及凝结成型,张凡的刀已经到了最末端。
可以说,这一刀直接就把患者从中间给破腹了。
这种手术,宁可大,绝对不能小,它不同于其他手术,劲量减少伤口面积减小损伤。
这种手术,宁愿现在损伤大一点,也要打开视野干净的清除肿瘤。肿瘤清除不干净,就算你切口一毫米,也是一个失败的手术。
“压!”
张凡在手术的时候,话不多。不像其他的老大夫,平日里一副严肃认真老学究的样子,和谁都不开玩笑,估计和老婆玩的时候,都不苟言笑的。
可特么上了手术台,开车开的飞起,一会说护士昨天晚上没睡好,是不是玩的时间太晚了,一会有给大家讲个段子。
反正张凡是不喜欢这样的,就算再简单的手术,张凡也不太说话。所以在茶素,护士们都不太喜欢和张凡上手术,毕竟说说笑笑多欢乐,不光能学知识还能长见识。毕竟油腻大叔见过的还是多。
但张凡说出压的时候,两位师哥和赵京津同时三双手进塞进了患者的腹腔,直接在腹肌上压了下去。
这种巨大肿瘤,因为太大了,大到肚皮都快挡不住它了,所以当压力一旦撤销的时候,这玩意往往会如气球一样自我膨胀的给破裂了。
一旦破裂,肝脏破裂,乖乖,直接不用手术了。所以三双手,就如六个大蒲扇一样,十个指头全部分开,如同网一样爬在肿瘤的上方,这个力道不能大也不能小。
大了,会压破,小了拦不住!
手术一旦开始,一旦第一刀下去以后,再想反悔,玉皇大帝来了都不行。
所以,手术其实才是正儿八经落子无悔大丈夫,当然了这个无悔是被比的。
“张院,血压掉了!”刚进肌肉,麻丨醉丨科的老黄,就如同脚被蛇咬了一样,声音都尖锐了。那种压低声音但又想让人警醒而刻意调高的音调,真的就如塑料和玻璃硬生生的摩擦挤出一种令人汗毛都竖起来的声音。
张凡的刀都还没放下,血压就降下来了。
吴老头在手术台下,拳头都捏紧了,“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啊!”
周围一群四助,相互面面而视。有的人,特别是多年在导师或者主任身底下被压迫了许久的人,不用张嘴,眼睛里全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