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这个行业，你不知道，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居然没有自己的通讯公司，传呼机、交换机、呼叫平台、甚至是电话这些，都是国外的，你看摩托罗拉，连巴掌大都不到的一个传呼机，就要五千多块，而且还供不应求，要抢的，拿着钱看人家脸色。”

陆峰知道，金婷婷成长了，一般的套路她肯定不会上套，需要的是情绪化的激将法。

“我一个月前，给一家国外的半导体公司打电话，想谈合作嘛，人家听我说完，当时就笑了，电话里那个笑声，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刺耳的小声了，人家就直截了当的跟我说，不跟你合作，你们不行，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依然得买人家的产品。”

“根本瞧不上你，为什么？因为人家手里掌握技术啊，人家手里有技术，咱在人家面前低一头，我们自己有了，他们肯定不敢这么嚣张，一副你爱买不买，就这价格的样子，我一定要让我们拥有自己的半导体产业，这不是一个商人逐利的目标，而是一个不被外面人瞧不起的动力，总有一天，我告诉他们，我们行！你们，不行！”

金婷婷激动起来，皱眉道：“这也太过分了吧，不卖就不卖，怎么还奚落人呢？”

“人家奚落我，我还得赔笑脸呢，生意就得这么做，要不然就没办法，就算是合作了，也是九一分成。”陆峰继续鼓动道。

“九成的话，那还好，你赚的还是挺多的嘛。”

“九成？那是人家的，我们拿一成，就这一成还得看人家脸色，听人家摆布，明天那些爷，要是不高兴了，我这一成都挣不到，我是个有良心的人，那些没良心的商人，就把价格转交给老百姓了，你想一下，终端价格得多高？”

金婷婷小脸上满是不开心，她一直觉得陆峰是个有情操的人，佳峰电子的发展，也一直是围绕着研发进行的。

“我要不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帮忙解决一下？”金婷婷想了想道：“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应该没事儿。”

“我还是不想麻烦你爸。”陆峰有些纠结的叹了口气。

“你这个人，刚才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嘛，现在又说这话，明天帮你说一下，你说需要不需要吧？”金婷婷很是干脆。

“需要需要。”陆峰急忙道：“那你先洗澡，我回去了。”

“再见！”金婷婷摆摆手。

回到家里，茶几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沙发上还放着织了一半的毛衣，旁边是一个红色塑料带，里面装着毛线团。

这里就像是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把人都移走了，只剩下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陆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已经是后半夜了，他步入了1994年，外面传来几声炮仗声，接着再次恢复了寂静。

外汇的事儿，能不能办成，陆峰并不知道，可如果今年不能收购外面的研发公司，他的脚步也绝不会停下，外国收购不成，他不介意一口将波导吞下。

哪怕这样做会改变历史的进程！

心里有些纷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打开电视机，大部分的电视台已经休息，只收到了一个小县城的电视台，播放着婚礼照片，放着背景音乐。

1994年，开启了结婚潮、生育潮。

次日，天气有几分阴郁，金婷婷给老爸打电话过去，聊着一些家长里短，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说道：“爸，我们国家的半导体是不是发展很一般啊？现在市面上的传呼机都好贵啊，买一个得四五千呢，国内的又没有。”

“你一天到晚呆在单位，买什么传呼机啊？别想一出是一出啊。”

“没想买传呼机，我只是感慨现在的情况而已，我们国家连个传呼机都造不出来。”金婷婷感叹道。

“不是有个叫波导的公司在做嘛？”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有些无奈，说道：“家有三件事儿，先从紧处来，哪儿有一夜之间就拥有一切的？既然你觉得这方面有欠缺，你就要去做，全国人都指望别人去做，这辈子都别想拥有。”

“我不是说要去做研发，是想着，多几家公司去做，那不是更好嘛？”

电话那头好像听出了什么，问道：“你这是在给谁当说客呢？别跟我弯弯绕，有话就说，我倒要看看，哪家公司把你忽悠住了。”

“就是...就是佳峰电子，陆峰真的是个很纯粹的人。”金婷婷夸赞道。

“阴魂不散呐，阴魂不散！”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离他远点，这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他前几天跑到国外搞事情，有人都通过当地使馆说他诈骗呢。”

“啊？”金婷婷傻眼了，嘀咕道：“应该不会吧，他不是那种人，佳峰电子一直都在大力投入研发，现在威普达电视机已经非常好了，他还是做了不少好事儿的，至于国外的事情，我真不知道。”

“没事儿，敢惹事儿的人，同样都能办事儿，他找到你要什么？”

“外汇指标，他说想收购国外的实验室，缺外汇，说是要弄通讯技术，具体我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他？”金婷婷说道。

“行，中午我有十几分钟的空闲时间，到时候我打过去，先挂了啊，你按时吃饭，知道嘛？别瘦的跟麻杆似的。”

“知道啦！”金婷婷无奈道。

挂了电话，金婷婷出了门，站在陆峰家门口敲着门喊道；“在不在啊？”

陆峰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你才睡醒啊？这都几点了？”金婷婷看到陆峰睡眼朦胧的样子，有些无语道：“新年第一天，你没去公司上班啊？”

“上班？啥时候上班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嘛，进来吧！”陆峰打开门，掉过头走了进去，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哈欠连天道：“昨晚没睡好，你啥事儿啊？”

“我爸说要跟你通话。”金婷婷说道。

陆峰听到这话，瞬间瞪大眼睛，整个人清醒过来，问道：“谁？”

“我爸，我给他打了电话，把你的事儿说了一遍，他说中午有空跟你通话，你中午去那个屋等着电话吧。”金婷婷乖巧道。

陆峰站起身，整个人说不出的精神，拍打了一下自己的睡衣，满脸郑重道：“中午再去？对长辈尊敬嘛？现在就去等着，走走走。”

“现在还不到十点呢！”金婷婷看着飞奔出门的陆峰喊道。

陆峰根本不听，穿着拖鞋站在屋子门口，客厅内，陆峰坐在沙发上盯着那部电话，金婷婷忍不住道：“你打算盯两个小时啊？错过电话，等他闲下来再打呗。”

“那是你爸，你想啥时候联系都行，我爸要是跟你爸似的，我后半夜给他打电话都行。”陆峰盯着电话，他很明白这通电话的重要性。

一直等到中午十一点四十分，电话响了起来，陆峰伸手把电话抓了起来，半蹲在茶几前，一只手扶着茶几，一只手拿着电话说道：“您好，我是佳峰电子的陆峰。”

“陆峰啊，听就不见，最近挺好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满是客气。

“好，都好，金老，您也好啊。”陆峰问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