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阿吉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我在外面，需要水的话你说一下。”

说完转身出了门。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掀开了被子，小腹又是一阵抽痛，我闭了闭眼，咬着牙慢慢往上起身。

刚刚直起身子，下身一阵暖流涌出，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顿时尖叫起来跌倒在床上。

阿吉猛地冲了进来，他惊慌地问道：“小凯！小凯！怎么了！”

我尖叫着：“血！血！有血！”

阿吉白着脸一把抱住我，颤着声音哄道：“没事！没事！我带你去医院！”

一边说着一边顾不得忌讳，低头看向我的大腿，然后他紧紧地抱着我：“小凯！小凯！你冷静一下——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我哭着问阿吉：“我是不是要死了？这么多血……”

阿吉轻轻拍着我的背哄着：“没事的，没事的……”

我抽噎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我有点疼……很疼。”

阿吉的眼眶一红，他颤着声音说道：“我知道。”

过了一小会儿，阿吉轻声说道：“我拧条热毛巾先给你擦擦好吗？”

我嗯了一声。

阿吉起身拿起条毛巾，在盆里浸了一下，然后稍稍拧干，递给了我，然后站在我面前背过身子。

我低着头慢慢地擦了起来。

阿吉低着头，轻声问道：“小凯，是谁干的？”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阿吉转过身来，蹲在我面前，伸手接过毛巾，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我，小凯，谁干的？”

“黄老师。”

阿吉的脸色惨白：“哪个黄老师？”

我泣不成声：“我们班主任。”

阿吉给我擦了一下眼泪，柔声说道：“我抱你去洗澡。”

洗好澡，阿吉把一叠卷好的卫生纸递给我。

我看着他，阿吉淡淡说道：“垫在『内』裤里。”

我猛然想起阿妈每次躲躲闪闪的样子。

我伸手默默地接过。

多年以后我才知晓。

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天。

我的第一次。

和初潮。

不期而遇。

阿吉把屋子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帮我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转身出去端了一碗白粥。

他挨着我坐下，端着白粥一边喂我，一边轻声说道：“吃完了你就好好睡一觉，我把屋子烧得热热的。”

我咽下一口粥，揪着他的毛衣说道：“你不要走，你要陪我。”

阿吉柔声说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喝完了白粥，身体暖和起来，小腹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我忽然就感觉到非常非常的累。

我对阿吉说：“我好累，想睡觉，你不要走，我醒来第一眼要看到你。”

阿吉把碗放到一边。关了大灯，打开小台灯，然后转身躺到了我身边，抱着我，温柔地说道：“睡吧，我不走。”

我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渐渐沉入了梦乡。

梦里梦到了阿爸，笑着说要给我个惊喜，我开心地绕着他转圈，可是转着转着，阿爸就不见了。

我哭喊着说阿爸你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我拼命地追赶着他，远远地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我急忙上前一把抓住。

我惊喜地叫着，阿爸。

可是那个身影却慢慢转了过来。

不是阿爸。

是阿吉。

他满脸地血污，表情哀伤，他流着眼泪跟我说：“那是我的初吻。”

我疯了似地给他擦着脸上的血，可是那血却像永远也止不住一般，越擦越多，到后来，他整个人都变成血的了。

我手忙脚乱地擦着血，阿吉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他还是说：“那是我的初吻，那是我的初吻，那是我的初吻……”

我哭得喘不动气，我哽咽地叫着：“阿吉，阿吉。”

远处忽然传来阿吉焦急地呼唤声，有人轻轻地拍着我的脸。

我慢慢地张开眼睛，阿吉熟悉地脸庞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我的心里一酸，伸手圈住他的颈项哭着叫他的名字：”阿吉……”

阿吉只是拍着我，轻轻地亲吻我的发头。

我搂着他哭了一小会儿，渐渐平复了情绪，阿吉看了看窗外，轻声说道：“你今天在家休息一下吧，学校那边我帮你请个假。”

我抽噎着说道：“可是我想让你陪我……”

阿吉眼眶一红，轻轻吻了我的额头一下，柔声哄道：“我回家有点事，办完了事直接去学校上课，我……晚上再来看你。”

我不想让他走，阿吉看着我叹息了一下，将我搂得更紧，他有些心酸地说道：“我也不想走，可是我还有事要办，等我办完了再来陪你好不好？”

我闷闷地答应了一声，抽噎着说道：“你要快回来啊。”

阿吉答应了一声，半天，哽咽地叫着我的名字：“小凯，我不在，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的头蹭着他的胸口。

阿吉低头，看着我的眼睛：“你答应我好吗？”

我吸了吸鼻子：“你快些回来我就答应你。”

阿吉看着我的脸，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吧。”

阿吉走了。

再也没回来。

第二天下午，有同学找到我家，把我弟弟送回来，对我描述了那天早上发生的事。

她说阿吉从家里捎了一把阿吉爷爷留下来的短刀，在黄老师正上着课的时候冲了进来，把黄老师一脚踹倒在地。

黄老师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的时候，阿吉的刀就捅了下去，一刀在心脏，另外七刀在颈项上，被人制止的时候，黄老师已经断气了。

他的脖子几乎被阿吉砍烂了，只剩一层皮连着，收尸的时候头都掉下来了。

她说阿吉被人制止住的时候，红着眼睛冲着黄老师不停地骂着恶魔，真主不会饶了他的，好像警察同志不制止的话他会把黄老师砍成碎片。

我呆呆地听着她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早晨发生的一切。

我感觉那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遥远。

她说阿吉杀了黄老师，这怎么可能？阿吉临走的时候明明就说办完事就回来陪我。

他明明还嘱咐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的意思难道不是我好好吃了饭，好好睡完觉，他就马上回来陪我吗？

他甚至在走的时候把晚饭都帮我准备好了，他难道不是要晚上陪我一起吃吗？

他只是一个爱学习，喜欢脸红的少年啊！

他甚至连初吻都不知道，他以为只要亲到我就算是初吻。

他说他会永远照顾我。

他是那个蔷薇花下白衣蓝裤的少年。

可是，他怎么会，杀了黄老师呢？

他怎么会，为了我，去杀了黄老师呢？

我哭着问她，阿吉在哪？他现在在哪？

她看着我慌乱地说道，带走了！带走了！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来了好多警察把他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