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庭渊一字一顿的说道“否则，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白费，所有的牺牲和代价，都变得毫无意义！”

陈六合没有说话了，连泪水都没有了。

他突然之间变得很平静很平静，他坐在了床沿边，整个人，一丁点的戾气都没有。

“庭渊爷爷，是不是，如果这次仙儿没有被绑走，诸葛家没有覆灭，而你又怕被蒙在谷里的我会反过头来报复你们雨家，你还不舍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陈六合默默的问道。

雨庭渊很沉稳的说道“这跟仙儿的遇难无关，我也从来不怕雨家因此受到灾难，这些，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仙儿，在这个局中，本身就是一个牺牲品，她虽然不知道真相，但却也知道些许，她愿意为了你牺牲一切，这是她的选择，所以，我们都为此做好了足够充分的准备，哪怕再坏的结果。”

说到了这里，雨庭渊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了深深的疼惜与伤感，道“其实仙儿能活到现在，我已经非常欣慰和庆幸了，你知不知道在你被关押在缜云的那一年里，她都过着怎么样魔鬼的生活？”

“那一年的时间，她一共自尽过七十八次，平均每五天，就要尝试一次死亡，每一笔，我都帮那丫头记着呢。在你入京之前的这三年，她一次都没有笑过，即便有，也是让人感觉诡异的森寒笑容。”

雨庭渊无比痛心的说道“那样的仙儿，太可怕了，她内心所承受的煎熬和痛苦，连我这个做爷爷的，都无法想象得到，但我知道，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甚至，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某一次因为我的疏忽，她真的自尽成功了”

“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一种最善待的解脱了，活着，就是炼狱，人间，就是她的地狱。”说着这话，雨庭渊的老眼都湿润了，他抬起手掌，轻轻抹了抹眼角。

没有人比他这个做爷爷的更加心疼他的孙女。

雨庭渊的声音轻缓，幽幽的在病房内穿当着。

但每一个字，都是那般的清晰，就如一把把无比锋锐的刀刃一般，不断的割在陈六合的心脏之上，让他再次尝到了那种难言的绞痛，心痛的几乎快要窒息，脸色再次惨白了起来，无血色的惨白！

别说是他了，就连沈清舞和苏婉玥两人，也是同样心脏绞痛，她们紧紧的咬着嘴唇。

沈清舞眼中雾气弥漫，苏婉玥已经泪眼朦胧！

作为女人，她们似乎更能体会到雨仙儿的痛彻心扉和痛不欲生。

不等陈六合等人开口说话，雨庭渊失笑道“现在不应该说这些话，我们言归正传吧。”

他看着陈六合，继续道“让我今晚主动说出这个秘密的主要原因”

不等雨庭渊把话说完，陈六合双目赤红的紧纂着双拳，几个锋锐的字眼从牙缝中挤出“仙儿一定不会有事，我一定会救她，就算不要我这条狗命，我也一定会让她活着”

雨庭渊愣了愣，摇了摇头，道“仙儿是个命苦的孩子，她之所以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都是希望你能活得更好一些，小六子，我希望你能清楚，只有你好好的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慰藉和回报。”

陈六合没有说话了，但那赤红眼眸中的凶怒与坚定，一丝丝都无法动摇！

他心如刀绞，满心扉都是雨仙儿，他此刻，都恨不得宰了自己，这三年多时间以来，他竟然让那个女人，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他想到了他先前对雨仙儿的恶劣态度，心脏更是刺痛抽蓄。

雨庭渊叹了一声，再次说道“如果不是诸葛晴空已经被抓，诸葛家走到了末路，这个憋在我心中多年的秘密，我依旧不敢轻易吐露啊”

陈六合深吸了口气，道“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那样对仙儿了，我就不会让她出事了。”

雨庭渊对陈六合道“费了这么大的精力，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布出来的这样一个大局，岂能马虎大意？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了，谁有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六子，希望你能明白庭渊爷爷的难处和苦心，我不是这盘棋局的制造者和主导者，我只是一个辅佐者，你爷爷走了，知道真相的人，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而已，在时机的把控上，我不敢有丝毫疏忽。雨庭渊语重心长的说道。

“还有，现在告诉你真相，不是为了让你豁出性命去救仙儿，事若不可为，可以不为！你的命，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保下来，比仙儿的命值钱”天知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雨庭渊的心脏有多痛，天知道这对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来说，又有多残忍。

可是，他又不是不抱着这样的决心，因为，陈六合的命，无疑是最值钱的，这盘棋局上，谁都可以成为牺牲品，唯独陈六合不行！

若是陈六合出现了差池，这盘棋中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成了泡影。

没有了陈六合，这盘棋局，都不可能成立

陈六合没有说话，因为有些话，已经不用挂在嘴边去说什么了，雨仙儿，会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也绝不会让雨仙儿出现意外，他要让那个为他承受了非人折磨与煎熬的女人活着，好好的活着，他要她下半生，都不再忧虑！

病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陈六合没开口，沈清舞和苏婉玥两人同样也没开口。

他们好像都没有什么话要问雨庭渊了，因为该说的，都说完了，事情已经足够的明朗，三年多前的秘密，算是彻底的浮出了水面。

虽然这个事实，非常让人无法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扭曲。

他们都相信雨庭渊所说的每一句话，这符合逻辑，经得起推敲，再加上沈振年的亲笔遗书，没有半点可以让人质疑的点。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知道，这给你们带去了很大的心里冲击，没关系，你们慢慢梳理，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雨庭渊轻声说道“小六子，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还是刚才那句话，好好的活着，不要让大家的努力都白费了，不要让那些因你而惨淡的人白白付出。”

“虽然我并不十分清楚你爷爷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管你最后的对手到底是谁，都好好活下去吧，这是你爷爷对你的唯一期望”

说着话，雨庭渊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陈六合一眼“好了，我走了，终于把这件压在心中的沉重秘密全盘脱出，我忽然感觉轻松多了，也不用害怕自己哪天就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了”

陈六合神情一怔，说道“庭渊爷爷，不要这样说，你也要好好的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还有谜底没有揭开，我们都得活着去看看，这重重迷雾之后，到底藏着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