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腿双脚都被捆上了,一点都动弹不了,只能像是虾米一样弓着蜷缩在地面上。
我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还查过x省的天气,有二十度。
可是现在,贴着冰冷的地面,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这么躺着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我在想,这到底是偶然,还是有所预谋的。
不过,如果是有所预谋的,我到底是得罪了哪一个大人物,用得着用这样的方法来对我。
让我来x省的,只有那个给我十万块钱“锦囊妙计”的主人,唐玉珏是介绍人,唐玉珏也知道。
当时我问唐玉珏是虞泽端给的,哦,现在应该说是虞泽端的前妻了,唐玉珏没有回答。
那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成了这样也于事无补了。
这一刻,我脑子里想的不是虞泽端,不是程煜,不是我的朋友们,而是我的爸妈。
虞泽端没了我,有李明菁。
程煜没了我,可以去找新的女朋友。
温温、雪儿和佳茵没了我,或许会伤心一段时间,但是总会走过那一段时间,最终渐渐地忘却,找到新的朋友。
但是我爸妈不一样,如果没了我,他们就没有了天。
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
这两个男人开始打电话,他们用的是当地的方言,我听不太懂,不过勉强可以听出一些词语,然后猜到意思。
当听到“肾”和“眼珠子”这两个词的时候,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被人拐卖骗去挖一个肾,摘取眼角膜的新闻,但是……
我希望这不是真的。
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英雄主义,也不崇拜英雄,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英雄。
但是在这个时候,我真的是希望有一个英雄能从天而降,在这个崇拜英雄,渴望英雄的时代,能够让我对英雄重拾信心。
可是,没有英雄。
这两个男人中间出去了一趟,又找了一个人过来,我不知道昏昏沉沉了多久,直到被人拎着头发从地上拽起来,捆在了椅子上。
他们找的这个人好像是一个医生,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消毒”“打针”之类的话,我现在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
这个时候,一双手碰了我一下,我惊的尖叫了起来。
现在让我说话我都说不完整,但是唯独这种受惊之后尖叫的本能,不会改变。
但是,这双手在碰到我的手腕的时候,在手心里用小指扫了一下,微不可见地握了握我的手。
我心里一凛。
这个新来的医生,是在向我示意什么吗?还是只是不小心碰到的?
面前这个人说:“消毒不消毒先不说了,准备好冷冻箱,把肾取出来之后就要马上转手……还有,麻『醉』剂不能省,要不然她能疼死,就算是你们两个人都按不住。”
我在脑海里使劲想,到底是在哪儿曾经听过这个声音,但是终究是没有找到。
这个声音根本就不是熟人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啊。
那刚才的那个小动作是什么意思?
我因为被眼罩蒙着眼,完全看不到外面是怎么样的,只能凭感觉,凭闻气味。
撕拉一声,我身上的t恤被撕开了,剪刀咔嚓咔嚓剪掉我身上的布条,我感觉自己赤裸着上身了。
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听觉就会变的特别灵敏,我听见旁边有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酒精味刺激着鼻腔,下一秒,棉球蘸着酒精擦上了我的腹部。
那种冰凉刺骨的温度,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开始拼命地挣扎,要不是有人按着,身后的椅子被我摇晃地差点都要翻倒。
我从来没有尝到过这种等死的滋味,就算是我那一次胃穿孔做手术,也是做了麻『醉』,完全体会不到那种冰冷的手术器械接触到身体的感觉。
但是这一次,冰冷的手术刀贴近我的腹部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抽走了,如果不是我嘴里还塞着一块破旧的棉布,我觉得自己会咬断自己的舌头了。
突然,门外面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响动,我全身麻痹的几乎不能思考,就听旁边两个声音说:“我们出去看看,你动作快点。”
“嗯,绝对干净利落。”
但是在下一秒,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我就被扑倒在地上,连带着在我身下捆着的椅子。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踢踢踏踏。
“不许动!”
好像是警察来了。
一阵骚动,拳打脚踢的声音,好像有什么被打倒在地,撞翻了旁边的铁架子,碰碰擦擦散了一地。
我的眼罩被一把扯下来,在我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面容的时候,身上裹上了他外套的白色大褂。
对上他的眼睛,他对我笑了笑:“不记得我了?”
我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说:“我想起来了,徐队。”
在两个月前,我因为喝酒喝得烂醉如泥,被拉到公『安』局去醒酒,就是这个帅警察在值班,旁边有人叫他“徐队”。
那个时候我头发乱的像是个鸡窝,眼泡浮肿,身上的衣服全都是在地上翻滚时候的灰土,还掉了一只鞋。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就是人生中最惨不忍睹的时刻了。
但是经历了今天这个时候,赤裸着上身,身上全都是淤青,嘴角渗血,两个脸颊完全肿着,我才知道,有时候真的不能随便下结论。
祸从口出,一语成谶都是这个道理……
徐队拨开挡在我眼前的头发,带着我站起来,抱着我的腰不让我因为体力不支滑下去:“记性真好,值得表扬。”
“桑柯!”
顺着这个声音看过去,我看到了唐玉珏。
徐队说:“这位先生帮了不少忙,那个医生是他帮忙弄走的,我才能假扮这个医生,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手机被摔出去时候,那个被我接通的电话,其实是唐玉珏打过来的。
我扯了扯嘴角,实在是没有力气笑出来,只是用微弱的鼻息说了两个字:“谢谢。”
真的是谢谢,我记得很清楚,在今年开学之后,唐玉珏曾经答应过我,有什么事情一定会救我,一定会帮我。
具体因为什么原因我忘了,好像就是怕虞太太的报复,我觉得自己有一个保障最好。
其实当时也就是一时兴起了,我也压根没有把唐玉珏的话当真,就当是有钱人的花花公子玩玩儿而已。
可是,唐玉珏却还记得。
这真的让我心存感激。
我想要开口问清楚唐玉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唐……”
唐玉珏就打断我:“先去医院,有什么事儿等你精神好了我再给你说。”
我也说不出话了,现在一开口,嗓子就是瑟瑟的疼,好像是被用硬物划破了一样。
我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因为也只有一面之缘,而这一面之缘,正是在一个小时前,我在火车站见到过的一面。
就是那个在火车站我无意中帮了的小姑娘,在十字路口看见我被劫到车上却扭头就跑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