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昌全语气平静,显得相当超脱,看得韩建伟也是一阵心折,这人走到什么位置,说话的气势都不一样,洗煤厂技改,上炼焦厂,这话说得简单,那都是动辄上千万的投入,去年国全能源已经亏得让他心寒,估计今年局面也不会乐观,弄不好还会亏得更多,这要在继续投下去,连天生带有赌性的韩建伟都有些怯场了。
“昌全,不是兄弟我怕什么,但是你也知道,这国全能源说是兄弟我是董事长,但是主要资金来源都是当初靠庆泉的投入和银行贷款,这样不顾一切砸下去,我倒无所谓,输完走路,大不了就是穿条内.裤来找你们,可是你们这投下去的几千万就等于打了水漂了啊。”韩建伟叹了一口气道。
“建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不都是光脚出来的么?怎么现在穿了鞋,难道还怕光脚适应不了了?何况,还不至于到那种境地了吧?”
我先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判断了国家经济走势可能还会有一到两年的低迷期,至于说国全能源的废存,自己不想插言,那是该汪昌全、韩建伟以及小伟他们商量的事情,不过自己听出了汪昌全话语中的意思。
“建伟哥,我小泉哥不是说了么?就两年低迷期,难道说两年咱们都支持不下去?”小伟笑了起来道。
“不说了,建伟,我意已决,国全能源只能继续扩大规模和技术改造,延长产业链,变得更大更强,就像庆泉说过,最凶险的危机也就蕴藏着最诱人的机遇,国全能源困难,也就意味着人家可能会更困难,谁能支撑下去,谁就能获得最大的收益。这是拣便宜的好时候,也是取悦地方政府的良机,我们拿个计划出来,炼焦厂迟早要上,迟上不如早上,现在银行贷款利率处于最低时候,地方政府肯定也迫切希望企业加大投资创造GDP和就业,此时不干,盖等何时?”
韩建伟吸了一口气,挥手在案桌上重重一拍,道:“昌全,既然你这样决定了,你兄弟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银行贷款比起去前年的确要容易许多,而且兄弟我也不是自我吹嘘!地方政府那边的关系,我已经基本上理顺,对于我们国全能源也是相当支持。
就在我回来之前,一位副市长还专门和我打了招呼,希望国全能源能够坚持下去,挺过这一关,银行那边现在也对我们国全能源相当支持,甚至明确说只要是政策法规允许范围之内,都尽全力扶持我们,所以我也很是不舍啊。”
我一边笑一边摇头,道:“建伟,这才是内心话吧,先前做出一副要准备撤退的模样,是不是想来探一下我和昌全的口风?若是我和昌全真要一口咬定不干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资本决定一切,没有资本就没有发言权!”
韩建伟狡黠笑了起来,道:“不过,我也相信你和昌全的眼光不会如此短浅,嘿嘿!我没有看错,焦化厂我也想过要上,但是投资大就不说了,而且最主要的是,现在还得去寻找出路,没想到昌全却是这样坚决。”
“嗯!上焦化也是一个必走之路,只有上了焦化之后,你才能算是一个比较完整的综采生产体系,当然后期可能还得上化工项目实现循环综合利用。”汪昌全想得更远,道:“不过那是焦化厂建好之后的事情了。”
“庆泉,春节有什么安排?”韩建伟舒展了一下身体,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道:“有没有兴趣去泰国或者澳洲那边转一转,我现在真想好好休整几天,昌全提出的要求那么高,这一年我又得全身绷紧弦,去冲锋陷阵了。”
“我?我早就安排满了,我倒是建议你可以好好出去休息一下,那边气候正宜人。”我摇了摇头道。
“你真不去?”韩建伟问道。
“去不了,我还等着无数人接见我呢。”我苦笑着道:“哪敢和你们这些个老板们比自由。”
我没说假话,这个春节七天假,除了正月初一之外,从初二到初七,他的一切日程都安排得满满实实,几乎没有多少属于个人的私人时间,除了自己被接见之外,也还有自己需要接见的群体,二者不可偏废。
“这么具体?”我‘扑哧!’一下轻笑出声来,摇动着手中的汤勺。林冰做的银耳汤选材极佳,无论是银耳还是枸杞都是正宗货色,四川通江银耳,宁夏中宁枸杞,外加冰糖熬煮,饭后喝上一碗,委实舒畅无比。
“哼!岂止具体两个字能概括?”
王业辉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淡淡的笑着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我算是理会到了老人家这番话的真谛了,这越是穷的地方,斗起来小泉才越有劲儿,不折腾个你死我活的,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哥,看来你没去多久,怎么就品出这味儿来了呢?”
我也知道王业辉在千州过得也不顺,刘光伦不是易与之辈,奸狡如狐的官场老油子,何况对方先去了两年,王业辉是初来乍到,火候尚未摸透,自然只有夹着尾巴做人。
“唉!也幸好你给我打了预防针,要不然,一腔热血被这接连几盆冷水给迎头浇下,那还不得让人郁闷致死?”
王业辉自我解嘲般的调侃自己,道:“我现在就是一标准的木偶傀儡,常务副市长是刘光伦一手提拔起来的,市委副书记是等着按部就班当人大主任的,什么事儿只说好好好,组织部长眼高于顶,除了刘光伦的帐,谁也不买,你想要干点事情,几个副市长首先就把目光望向市委那边,没有刘光伦的点头,我是寸步难行。”
“看来刘光伦把民.主集中制这一套运用的相当纯熟啊。”
我忍不住摇头道,道:“他在淮鞍就是有名的铁核桃,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无论是那会儿的霍崇浩还是胡升达,对他都没有多少辙。
并不是说他的权力可以凌驾叶书记、市长之上,而是他很善于利用形势,当民.主对你有利的时候,他必定讲求果断的高效,当你要讲效率时,他又要力陈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嘿嘿!是个会玩.弄势与术的高手,当年在淮鞍那会儿,也只有蒋玉康可以和他在这方面较量一番。”
王业辉点了点头,他也算是深刻领会了一番刘光伦在这方面的路数,简直让你面对的就是一个包着棉花的铁门,出拳相击,除了反震力让你难受之外,让你几乎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不过,王哥,我觉得你不应该和他搅不到一起才对,我觉得你完全有资格、有理由可以和他有共同语言,一起携手共进啊。”
我语气一转,顺手把碗递给走到一旁的林冰,道:“冰姐,再来一碗行不?”
林冰瞪了我一眼,看见自己丈夫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这两个小官僚有知己话要说,但是她又很想听听我的破解之道,这一段时间来,自己丈夫每每回来都是嗟叹工作开展艰难,关系相处不易,直道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在下边为一任父母官的艰辛,尤其是当这个二把手的夹湿伤寒味道。
“你这么看?理由呢?”王业辉迅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