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微微一笑,连连点着头道:“只要不和李晨那些人搞在一起就好,他们最近又在利用重机厂的事情做文章,表面上改制工作组是在解决遗留问题,实际是在翻旧账,挑唆工人闹事儿,激化矛盾,把矛头直接指向您。”
鲍昌荣皱了皱眉,用签字笔在文件上批了几行字,随后顿了顿,抬头道:“知道了,我鲍昌荣坦坦荡荡,不怕他们搞阴谋诡计,只要再给我五年时间,把老城区搞上来,闵江的经济就能再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候,标杆竖起来了,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杨光笑了笑,伸手摸起杯子,续上茶水,继续道:“鲍书记,下午晓芬阿姨打来电话,她周四乘飞机到省城,赶到闵江,怕是要到晚上八点钟了。”
鲍昌荣丢下手中的签字笔,用手指揉了揉额头,喝了口茶水,微笑着道:“她终于肯回来了,这样吧,周四把活动推一下,我亲自到省城去迎接。”
杨光点了点头,小心地退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关上,鲍昌荣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张合影,望着上面一位雍容典雅的中年女人,眼里满是柔情,陷入沉思之中。
我回到办公室后,摸起座机,给梁桂芝打了过去,将鲍昌荣的最新表态讲了一下。
梁桂芝听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她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道:“叶书记,还要多谢你做了工作,不然书记、市长各执一词,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我皱了皱眉,轻声地道:“李晨市长是什么态度?”
梁桂芝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在闵江重机的问题上,两个人的分歧很大,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我先安排人到省城谈判,争取早点做通上.访群众的工作,把他们劝回来,下班之后咱们再仔细谈。”
我笑了笑,微微点着头道:“也好,梁市长,你先忙。”
挂断电话后,我略一沉吟,就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办公室,信步下了楼,来到三楼的信访室门前,推开虚掩的房门,却见屋子里只有一位科员,他穿着一身藏青色休闲装,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办公桌前,神情专注地望着电脑,右手的鼠标不停地点击着,嘴里兀自嘟囔着道:“砸下来,空军牛.逼,给我往死了砸!”
我没有打扰他,悄悄地走了过去,却发现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炒股软件,上面的股票一片惨绿,一笔笔卖单打了下来,股票价格逐波走低,那位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全神贯注地看着股票,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过来,我背着手看了一会儿,就笑着道:“行情不太好啊!这大盘跌得可真厉害。”
中年男人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在我的脸上扫过,却没有显现出半点异常,而是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地道:“是不太好,这些天跌得挺狠的,不过快了,只要砸到两千六百点,肯定有一波反弹行情。”
我见他并不惊慌,说完话后,再次转过头去,仍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眯着眼睛望着股市行情,嘴里念念有词,不禁觉得有些好奇,就拉了把椅子坐下,指着电脑道:“现在砸得这么凶,你怎么知道一定有反弹行情?”
中年男人咧嘴一笑,伸手从桌上摸出两根烟来,递给我一根,他也点上,惬意地吸了一口,悠然自得地道:“这是技术,现在量能萎缩得厉害,向下杀伤的幅度却很大,套牢盘已经懒得动了,很快就会出现四百点的空间,足够完成一波快速反弹了,市场主力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我微微一笑,把烟点着,也吸了一口,淡淡地道:“股票这玩意,上上下下的,倒是真不好说,我已经有两年没玩了。”
中年男人掸了掸烟灰,摸着鼠标选了几只股票,丢到自选股里,笑着道:“那倒是可惜了,你错过了一波不错的行情,不过股市里就这样,涨涨跌跌的,真正赚钱的也不多,散户没有消息,懂技术的又少,也很难保持良好的心态,在市场里面就是炮灰的命,怎么赚的,回头还得怎么丢回去,就是图个刺激罢了。”
我笑了笑,皱眉吸了一口烟,笑着道:“老兄,你上班时间炒股票,何主任不管吗?”
中年男人哂然一笑,摇了摇着头道:“以前倒是管,后来见我炒股赚了点钱,老何头看着也眼馋了,他丢了六万块钱进来,让我帮着他也炒一点。”
我也笑了起来,不无讥讽地道:“那你倒是自在了,怕是这纪委办公大楼里,要数你最清闲了。”
“嘘!”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皱起眉头,盯紧了盘口,只十几分钟的功夫,大盘竟陡然好转,各股纷纷翻红,他登时面色一沉,抬手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把炒股软件关掉,骂骂咧咧地道:“这时候涨有屁用啊!不死不活的,白白耽误功夫,看情形,还得等几天。”
我微微一笑,轻声地道:“老兄,炒股风险还是很大的,可不要太沉迷了,不然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中年男人笑了笑,转头来,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满脸狐疑地道:“老弟,你是新来的、还是找何主任办事的?”
我微微一笑,点着头道:“我是新来的,今天刚刚上班。”
中年男人有些警惕起来,赶忙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笑眯眯地道:“兄弟,你该不是……跟着新书记一起来的吧?”
我笑了笑,微微摇着头道:“不是,我是自己来的。”
中年男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笑着道:“吓了我一跳,上午家里有事儿,没过来,听说新书记上班了,还以为你是他带来的亲兵呢,那可太操.蛋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别烧到我头上!”
我微微一笑,轻声地道:“既然害怕,怎么还在办公室里炒股?”
中年男人转了个身,倒了杯茶,端着手里,吹了吹气,连连摇着头道:“放心吧,这里安全着呢,纪委书记那是何等人物,没事哪能到咱这来,人家坐在办公室里拨个电话,动动嘴巴,咱这边的领导就得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献殷勤,别看都在一栋楼里办公,几个月都不见得能遇到一次,要是能天天和书记见面,恭喜你,机会来了,抓紧了,再不济也能混个科长干干。”
我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抓紧呢?”
中年男人喝了口茶水,有些自嘲地道:“还能怎么抓紧,腿脚勤快点,嘴巴甜点,溜须拍马的技术都使出来,领导哪里痒、你就帮着挠哪里,那肯定错不了,我这些年就是没机会接近大领导啊!要不然,早干起来了,哪能窝在这里坐冷板凳。”
我忍住笑意,走到他身边,把手里的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抬手看了看表,见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道:“老兄,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侧了侧身,笑眯眯地道:“我叫孙宝钛,以前是监察四室的,老弟,你贵姓?”
我微微一笑,轻声地道:“免贵、姓叶,好了,宝钛兄,快下班了,我得回去了,有空咱们再聊。”
孙宝钛摆了摆手,笑着道:“有空常过来坐坐,这里清静,平时没谁过来。”
我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信访室,向前走了几步,就见何主任走了过来,自己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道:“何主任,正巧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