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熙俏脸粉红,霍地站起,她转过身子,沉默半晌,才轻轻吁了一口气,语气平静地道:“小泉,无论你在外面怎么威风,可在家里,你和小慧一样,都是不太懂事的孩子,偶尔做错些事情,阿姨也不怪你,但是,你务必要记住,我是长辈,需要尊重,有些玩笑,是决计不能开的,比如昨晚那些疯话,以后再也不准提了。”
我微微一笑,虽然情知方芸熙是在借题发挥,用来掩饰尴尬,但自己还是讪讪地笑了笑,一脸真诚地道歉道:“芸熙阿姨,你说的对,昨晚那些话,确实轻佻了些,而且在舞厅里,可能是喝多了酒,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头脑发热,鬼迷心窍,竟然……”
方芸熙娇躯一颤,赶忙抬手打断他的话,期期艾艾地道:“小泉,其实也不能全怪你,昨晚阿姨也喝醉了,想起和小慧她爸跳舞时的情景,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倒像是纵容了你。”
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又斩钉截铁地道:“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只要你不再犯糊涂,阿姨肯定不会计较的,你还是我的好女婿,阿姨会尽心尽力为你把企业干好,不求别的,只希望你以后对小慧好些,千万别伤了她的心,小慧这孩子,委实可怜了些,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
我本想以退为进,巧妙地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听她这样一讲,就知道再坚持下去,只能弄巧成拙,于是微微一笑,顺着她的话道:“芸熙阿姨,你尽管放心,我会珍惜小慧的。”
“那就好。”
方芸熙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回到卧室,关了房门,坐在床沿上,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俏脸,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才羞涩地笑了笑,满脸娇嗔地道:“丢死人了,万一传出去,真是不用活了……”
饭后,方芸熙收拾了桌子,又换了衣服,两人锁了门,说说笑笑地下了楼,似乎把刚才的尴尬忘得一干二净,坐进小车里,方芸熙戴上墨镜,缓缓发动车子,将红色的千里马开出小区,驶出黄龙镇,向位于北辰乡的矿区行去。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外面的天气很好,车子行驶在乡间公路上,两边的树木飞速地向后退去,望着远处的风景,我心情格外舒畅,和方芸熙聊了许久,才眯着眼睛,仰坐在副驾驶位上,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状,然而目光却始终盯着倒视镜,镜子里的方芸熙,一身白衫黑裙,漂亮的鹅蛋脸上,浮荡着浅浅的笑意,更显得端庄秀美,淡雅脱俗。
不知不觉间,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几个小时,终于进了北辰乡地界,向西边拐了过去,恰巧见两台运矿大车驶了过来,方芸熙赶忙把小车靠在道边,卡车司机探出头来,按了几声喇叭,向她打了招呼,便将笨重的卡车开走,我回头望了一眼,笑着道:“这些铜矿石都是外卖的吗?”
方芸熙微微一笑,打着方向盘,柔着声道:“是啊!铜矿石的供应合同要到年底才能到期,届时就不再续签了,我们只专心把阴极铜项目做好,足以保证高额利润了。”
我笑了笑,把头探出车窗,极目远眺,见远处的山坳中,错落着一座座青灰色的选矿房,犹如参差不齐的村落,而几台大型机器正在矿床上轰鸣作业着,一群穿着崭新工作服的工人们在不停地穿梭忙碌着,而他们的身后的不远处,是堆成小山一样的高品位铜矿石,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方芸熙转头瞥了一眼,笑着道:“那是一号矿洞,小泉,为了解决矿区的水电问题,钟书记可是没少奔走忙碌,出了不少力气,你在调离之前,一定要把他提上来,他可是你的前任秘书,比其他人还是更可靠一些。”
我笑了笑,微微点着头道:“业堂一直都很不错,能干点实事,北辰乡现在的发展速度,已经是全县第一了,只要保持这个势头,他进县委班子是必然的,暂时不要动,否则得不偿失。”
方芸熙抿嘴轻笑,大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柔着声道:“小泉,钟书记的前妻,好像叫白雪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在检察院工作,如今住在老西街,是吧?”
我登时无语,皱着眉头道:“芸熙阿姨,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我们虽然是邻居,但平时极少往来,根本没什么的。”
方芸熙白了我一眼,咯咯地笑了起来,轻声地道:“你啊!做贼心虚!”
“人言可畏啊!”
我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担心,暗自琢磨着,既然绯闻都传到了方芸熙的耳朵里,想必钟业堂也会有所耳闻吧,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二十分钟后,小车驶过一段蜿蜒的山路,拐进矿区的大门,我下了车之后,跟着方芸熙到各处转了转,又戴着安全帽,在矿区管理人员的陪同下,先后到3号、5号窿道里面巡查了一番,自己对作业现场的安全管理还是非常满意的,回到地面之后,就竖起大拇指,对着方芸熙晃了晃,方芸熙抿嘴轻笑了起来,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在矿区转了一圈,我很敏.感地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矿区后面堆积如山的矿渣,随着一阵阵山风拂过,白茫茫的粉尘弥漫在半空之中,四处飘荡,我皱紧了眉头,低声地道:“环境污染的问题要解决啊!芸熙阿姨,这矿渣可不能这样堆放,时间久了,容易破坏周边的环境,应该想办法及时解决。”
方芸熙莞尔一笑,抬手拂了拂秀发,抿嘴道:“放心吧,书记大人,我为了尾矿处理的事情,已经多次去了市环保局,昨儿就是到那边听取专家的意见,他们建议公司上一套最新的矿渣处理设备,可以把尾矿加工利用成为建材制品,比如墙面砖、铺路砖,墙体砌砖,只需要投入二百万元,就能把麻烦彻底解决掉,既无环境污染,又能创造可观的附加经济效益。”
我微微点头,笑着道:“这个办法不错,芸熙阿姨,项目让给乡里来做吧,你们不要吃独食,要利用自身优势,促进乡里的经济发展。”
方芸熙蹙眉望了他一眼,微笑着道:“你是公司的后台老板,既然你舍得,我没有意见。”
我呵呵一笑,轻声地道:“我是舍得的,另外,还有件事情要安排下,过段时间我离开陵台,原来负责帮扶的十户困难家庭,你想办法接过去吧,具体情况县委办的张主任了解,如果公司财力允许,你在陵台这边可以多做些公益项目,争取拿出一部分利润来回馈社会,做企业嘛,还是要大气些,不能当守财奴,那样的企业,就算做大了也没意思……”
方芸熙收起笑容,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叹了一口气,颇有感触地道:“你啊!真是看不透,有时像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有时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有胆识,有担当,有气魄,也很有远见,更加难得的是,还有一颗菩萨心肠,很让人钦佩。”
我在官场上打拼,掌权日久,自然是听惯了马屁的,本来对这类奉承已经绝对免疫了,可这番话从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口中说出,仍不免让自己有些得意忘形,飘飘然间,一时不察,竟然脚下拌蒜,以极为夸张的姿势跌了个跟头,险些扭伤脚踝,他在地上坐了半晌,才在方芸熙清脆的笑声中,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有些自嘲地道:“芸熙阿姨,我这人确实不经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