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下午,我睡了午觉,精神十足,正坐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房门被轻轻推开,唐耀文微笑着走了进来,我抬头望了一眼,忙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笑着把他让到沙发上,秘书郑辉倒了茶水,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唐耀文喝了口茶,闭了眼睛,轻声地道:“终于结束了,七月份过得最难过,总是心惊肉跳的。”
我深有同感,便点了一支烟,苦笑着道:“这么大的阵仗,以前还真没见过,老猴子这案子要是审下来,也会惊动全国了吧。”
唐耀文点了点头,低声地道:“是啊!可没想到查到后来,证明季书记是清白的,虽然在用人上有些问题,但那也都是班子成员的集体决定,与个人无关,只是周伯海不争气,听说季书记因此大发雷霆,还向中央写了辞职报告,但未被批准。”
我微微点头,皱眉吸了一口烟,轻声地道:“用反腐的利剑劈开上升空间,这种手法还是太霸道了些,上面有所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次季书记也真是够险的了,被推到悬崖边上了,差点掉下去。”
唐耀文伸出一根食指,向上指了指,又轻轻晃了晃,意味深长地道:“据说关键时刻,这位替季书记讲话了,说季成功为人正派,不搞阴谋诡计,做事也还是公道的,起码公心大于私心,不管怎么样,江州不能乱,稳定压倒一切。”
我侧了侧身子,沉吟着道:“不过这一折腾也好,弄下去两个奸臣,老猴子的儿子没有抓到吧?侯兵身上还背着一条命案呢!”
唐耀文微微一怔,诧异地问道:“大富豪那事?”
我点了点头,轻声地道:“是啊!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还记得,真希望能把那小子抓到。”
唐耀文叹了一口气,微一摆手道:“别指望了,他那几个孩子,早就弄国外去了,他老婆也在新加坡,常年不回来,老猴子精明着呢,你和死者熟悉?”
我摇了摇头,阴沉着脸道:“那个女孩是我的江大校友,当初在了解到情况后,我险些在江大校庆上去找季书记告状,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唐耀文微微点头,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说都:“庆泉书记啊!你还是年轻气盛,有时做事太冲动了。”
我嘿嘿一笑,皱眉抽了口烟,有些自嘲地道:“我这人还是很好战的,要是被激怒了,还真是不管不顾的。”
唐耀文笑了半晌,才架起二郎腿,慢悠悠地道:“所以说,咱俩搭班子还是很适合的,我性子慢,刚好可以拖拖你后腿。”
我摸着鼻子笑了笑,由衷地道:“是啊!这几年中,和你搭班子是最愉快的了。”
唐耀文微微一笑,望着桌子上的茶杯,轻声地道:“可惜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就要分开了。”
我暗自吃了一惊,皱着眉头道:“什么?”
唐耀文笑了笑,转头望了他一眼,轻声解释道:“过些日子,我听说你就要去学习了。”
我呵呵一笑,连连摆着手道:“那怎么可能,说是那样说,不知道什么呢,再说了,就算是学习,过几天还是得回来嘛。”
唐耀文微微一笑,摇着头道:“你也别准备打持.久战了,等你从国外回来,估计也要挪窝了,出去学习就是缓和缓和,免得太惹眼了。”
我点了点头,就笑道:“也好,陵台这套班子已经磨合好了,发展方向也基本确定了,只要继续按照现有的思路干下去,三五年内不会有大问题。”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忙把张明博的事情讲了一遍。
唐耀文想了想,点着头道:“张胖子我有印象,他是周系的人,以前在财政厅和交通厅都干过,倒是个人才,放心吧,找机会,我会和表哥说说,让他向孟省长提的。”
我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耀文县长,给你添麻烦了。”
唐耀文微微一笑,摇着头道:“咱们两个,就不必客气了,在陵台这边,要没有你的支持,我也不会干得这样愉快。”
我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现在都是经济挂帅,你能跑来大项目,大家自然都服气。”
唐耀文却笑了笑,极为谦逊地道:“那只是一方面,其实我的缺点也很明显,老机关都有那个习惯,坐而论道,层层批转,要说务实,和基层干部相比,就要差上很多,还是你在大家心目中威信更高些。”
我摆了摆手,摸起杯子,呷了口茶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试探着问道:“耀文县长,我回国以后,下一步的去向,上面有考虑吗?”
唐耀文笑了笑,摇了摇头,含糊地道:“不清楚,但应该会升。”
我登时一愣怔,随即呵呵地笑了起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唐耀文便起身离开,我把他送到门外,站在门口望了半晌,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回到外间,拍了拍秘书郑辉的肩头,拿腔捏调地道:“小鬼,洗几个苹果送进来。”
郑辉愣了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我迈着四方步进了里间,他才摸了摸脑袋,轻声嘀咕道:“洗了有什么用,一次都扎不中……”
下班后,我开车回到老西街,吃了晚餐后,便坐在窗边,安静地看书,白雪玲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西山宾馆住,我也就静下心来,专心看些经济方面的书籍,为自己充电,曼昆的《经济学原理》已经看过很多遍,自己现在正在阅读崔功豪的《区域分析与规划》,我读书还是很认真的,在书中很多地方,都用签字笔,做了密密麻麻的注释。
尽管看得很用心,但我也非常清楚,官员毕竟不是经济学者,需要做的,不是死啃书本钻研理论,而是活学活用,因地制宜,根据本地区的资源地理人文等状况,将各种经济因素组合起来,制定出最优的发展规划,并且有效地实施,这也正是自己注重调研的根本原因,正像某位开国元勋所讲的那样,要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
一个小时后,手机铃声忽地响起,看了号码后,我笑了笑,忙接通了电话,轻声地道:“老婆大人,有何指教?”
宋嘉琪微微一笑,抿嘴道:“指教不敢当,最近国画馆的生意不错,向你道喜。”
我呵呵一笑,低声恭维道:“那还不都是老婆大人经营有方嘛,我早就想过,你要是做生意,肯定不在佳瑜小姐之下。”
宋嘉琪娇憨地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你啊!油嘴滑舌的,就会拣好听的说。”
我笑了笑,摇着头道:“那倒没有,实话实说而已。”
宋嘉琪摸着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悄声地道:“小泉,刚刚和咱爸闲聊,提起你的婚事来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他有些着急。”
我哈哈一笑,摸着头发道:“老婆大人,恐怕是你着急了吧,却把他抬出来当借口,好说,只要你肯结婚,我随时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