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琪咯咯地笑了笑,柔声哄道:“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小,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就不肯放下,其实,王家人都很好相处的,你多和他们接触些日子就会知道了,王家小妹还吵着要见四哥呢,她给你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到底是什么,连我都不肯告诉,可见人家心里有你这位亲人。”
我哼了一声,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酸,眼眶也变得通红起来,他摸着手机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道:“嘉琪,他们当初那样对我们母子,我是不会原谅的,这次过去,就是看你面子,和王家人没半点关系,这顿团圆饭,咱只当是去吃冤家了,不吃白不吃。”
宋嘉琪低低地笑了笑,微一撇嘴道:“臭小泉,你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上次老人家病危时,你得到消息以后,不是也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不要尽是说气话,你身上流的毕竟是王家的血脉,血浓于水,这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何必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我叹了一口气道:“那不一样,嘉琪,他是老人,又是那样德高望重的人物,他要见我,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会去的,和亲情没多大关系,要我说啊,这次过年就别去了,你回江州来,我和你一道去看岳父岳母,这么久都没见过二老的面,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宋嘉琪羞惭惭地笑了起来,满脸娇憨地道:“臭小泉,我就知道你会临时反悔,为了不到京城来,竟搬出这个蹩脚的借口来,告诉你,今年过年你必须来,不然我没法跟爸爸交代。”
我皱着眉头道:“哪个爸爸?”
宋嘉琪抿着嘴唇笑道:“还能有谁,叶书记呗!”
我呵呵一笑,轻声调侃道:“好啊!嘉琪,你这可是认贼作父了。”
宋嘉琪低声地道:“去你的,哪有这样说自己父亲的,叶书记其实很牵挂你的,虽然他没有讲出来,但我们心里都清楚,刚才财叔还过来催促,说千万要让你回来,我可是一口答应下来了,你要是胆敢不来,那我在王家人面前,多没有面子呀。”
我笑着说道:“放心吧,我的宝贝嘉琪,别说去王家了,你就是让我下刀山、跳火海,我也不会皱一丝半点的眉头。”
宋嘉琪听了,心里美滋滋地,嘴里却嘟囔道:“臭小泉,你这人最不长进了,现在变得油嘴滑舌的,就知道拿嘴哄人。”
我笑了笑,低声地道:“嘉琪,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宋嘉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悄声地道:“我知道,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亏欠你,所以才想着为你做些事情,谁知你还不满意。”
我赶忙笑着说道:“满意,绝对满意,我刚才都是随口乱说的,你在京城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已经成了王家的管家婆,这是最好的报复方法。”
宋嘉琪嘻嘻一笑,低声地道:“不许瞎说,什么报复不报复的,多难听啊。”
我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想要什么礼物,回头我给你捎去。”
宋嘉琪抿嘴笑道:“你能来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买,忘记告诉你了,小伟在京城买了房子,很快我姨夫姨娘和我爸妈也会搬过来住一阵子,他没敢告诉你,怕你说他乱花钱。”
我笑道:“大舅哥这是在拐弯抹角地向你告状呢,肯定是嫌我管得严了,给老人买房子是尽孝道,这是大好事,我哪里会干预。”
宋嘉琪低声地道:“管得严点好,我小伟哥这人也真是的,前段时间还和嫂子闹离婚,这有了钱,就想另觅新欢,要不是他爸爸出面制止,他还真成了陈世美。”
我皱着眉头道:“这我倒没有听说,最近县里的事情忙,对他们公司那边的事情,过问得就少了些,改天见面,我再好好说说他,糟糠之妻不可抛。”
宋嘉琪就摇了摇头道:“算了,已经解决了,你就不要管了,不然他又要怪我多嘴。”
我呵呵一笑,轻声地道:“好吧,那就算了,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管多了也是不好。”
宋嘉琪听了就嘻嘻笑道:“瞧把你神气的,小泉,你还真应该到京城来待一段时间,人家不是都说了嘛,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你这个县委书记可别骄傲自大,应该把眼光放长远点,争取以后也干到省部级,那可就太光彩了。”
我咧了咧嘴,苦笑着道:“宝贝啊,你哪里知道当官的辛苦,别说上面那些领导,就是底下这些干部,要想把利益关系平衡好,都不知要花多少心思,官场上人多位置少,越往上走,竞争越激烈,我倒是不求当上省部级领导,只要能早点当上市长,让你给我生个一男半女就知足了。”
宋嘉琪哼了一声,佯装生气地道:“那可不成,我就怕你沉在温柔乡里,不肯上进,这才离得你远远的,你要是抱着这样的心态,那可真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我呵呵一笑,低声哄道:“好了,宝贝,我心里有数,男人的野心要放在心里憋着,不能讲出口,没这点城府,哪能在官场立足,回头我努努力,争取让你母仪天下,这回满意了吧?”
宋嘉琪嘻嘻地笑了半晌,就抿嘴笑道:“臭小泉,真是受不了你,快把航班号告诉我,我好去接机。”
我摸着手机来到办公桌边,拉开抽屉,找出机票,轻声读了出来,宋嘉琪拿笔记好,就笑嘻嘻地挂了电话。
下午,我到市里开会,晚上六点多钟才返回陵台,没有回家,而是到人武部长关磊家喝酒,直到夜里十一点半,呃才醉醺醺地驾车回到住处。
将车子停好后,打开车门跳下来,抬头望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我无声地嘿嘿一笑,先回到浴室洗了个澡,就拿了钥匙,悄悄地来到西厢房门口,在门前徘徊了几分钟,就轻轻把门打开,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
“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
春节还在正月里,所以年味依然很浓,陵台县的大街小巷上,都摆满了卖年货礼品的小摊,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不时响起,这期间在外面打工的人们都已纷纷返回,车站上不时涌出背着大包小包的男男女女,过年不光是小孩子欢欣鼓舞的节日,也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许多人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昼夜辛劳,唯有这几天,可以稍作喘.息,与家人度过一段悠闲惬意的时光。
白雪玲下班之后,刚刚出了公丨安丨局的大院,就瞥到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林震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指间夹着一颗烟,正站在车边向她这边观望,见她出来,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欲言又止。
白雪玲心里一紧,怕他过来纠缠,赶忙加快脚步,坐上一辆出租车,小车驶远后,她回头望去,见林震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发呆,她不禁叹了一口气,自从搬到老西街之后,林震倒是安份了起来,以往频繁的骚扰电话也停了,叶书记此时在陵台县如日中天,他更不敢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了。
下车以后,白雪玲在路边的摊位上转了转,买了几幅福字和春联放进包里,就慢悠悠地进了自家的院子,打了浆糊,将几幅春联贴好,又把大大的福字倒着贴在门窗上,回到屋里洗了手,正打算洗菜做饭,刚刚摘了一绺芹菜,却透过窗子意外地发现,钟母端着一盆水走到院子东边,泼到一棵杨树下面,之后半天没有动地方,老太太竟然扬着脖子,踮脚往中间那棵杨树上看。
白雪玲心头一颤,忙把芹菜丢进盘子里,摘了围裙,从厨房奔出去,推开房门走到钟母身后,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问道:“妈,您看什么呢,这光秃秃的杨树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