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开车来到庞钧家,进了屋,庞钧的老婆先迎了出来,她有三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子微微发福,腰围很粗,露在外面的腿肚子肥嘟嘟的,脸涂了厚厚的脂粉,见了我后,她赶忙笑着说:“叶县长好,欢迎你到家里来做客。”
庞钧笑着介绍道:“我老婆关玲,以前在外经贸局班,现在调到县小企业局去了。”
我忙和关玲握了手,客套了几句,便和庞钧一道进了客厅,坐在沙发磕着瓜子,闲聊起来,几分钟之后,庞钧的女儿庞晓丽也放学回来,她见到我后,很是热情,一口一个叶叔叔,端茶倒水,伺候得周到,小丫头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
我打听了她的学习情况,庞钧叹着气道:“叶县长啊,这孩子别的还好,是读书不认真,期考试又考了二十几名,次开家长会的时候,人家白老师虽然说的含蓄,可我这张老脸还是挂不住了,回来后拿皮带狠狠地抽了她一顿。”
庞晓丽听了满脸不高兴地道:“叶叔叔,我爸那是喝醉了耍酒疯,你们县委应该管管了,像他这样的干部,工作作风简单粗.暴,应该拿下来。”
我笑着道:“晓丽啊,你爸可是政法委书记,属于市管干部,县委可拿不下来他。”
庞晓丽听了撇嘴道:“叶叔叔,你这是在敷衍我,老爸名义虽然是市管干部,但只要县里的常委会通过,市里那边也是走个形势,哪里会真反对。”
我听了不禁一愣,下打量了几眼这小丫头,扭头对庞钧道:“不得了,老庞,你这姑娘知道得还挺多啊。”
庞钧气哼哼地道:“这丫头脑子倒是很好用,平时我们两口子聊天时说的话,她都记得牢,是不把心思往学习用,每天知道贪玩,从来都不按时完成作业,假期别的孩子都去补课,她可倒好,天天闷在家里玩电脑,以前为了教育她,我把藤条都打断了三根,可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赶忙摆了摆手道:“那可不成,老庞,你可不能这样教育孩子,动手那是不对的,还是要讲道理。”
庞晓丽在旁边告状道:“叶叔叔,你都不知道,我爸打人可狠了,我其实一直都在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干嘛总把人往死里打啊。”
庞钧瞪了她一眼,连连皱着眉头道:“晓丽啊,你要是能好好学习,把成绩提高起来,老爸我怎么会舍得打你。”
庞晓丽却摇着头道:“读书太多有什么用,都把人给读傻了。”
碍于我在场,庞钧没有反驳,坐在沙发嘿嘿地笑,我勉励了她几句,劝她还是珍惜现在的大好时光,多把心思放在学业,算是为父母而努力读书,也应该再加把劲,争取期末考到前十名。
庞晓丽听了嘻嘻地笑,点了点头道:“还是叶叔叔说的实在,我听你的。”
我笑着摸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来,只说来得急,也没带什么礼物,空手门怪不好意思的,这点钱给孩子拿去,喜欢什么好吃的,自己拿去买。
庞钧赶忙拦住我,连连摆手道:“叶县长,这是干啥,你能来家里吃饭,已经是给足了我老庞的面子,可不能破费。”
两人推搡了一会,我皱着眉头道:“老庞,你再这样拦着,我可转身走了。”
庞钧无奈,只好道:“晓丽,还不过来谢谢叶县长。”
庞晓丽忙过来接了钱,笑嘻嘻地道:“谢谢叶叔叔。”
我笑了笑,摸着茶杯抿一口茶水,点着头道:“晓丽挺机灵的,这孩子以后错不了。”
庞晓丽接过钱后,又坐了几分钟,说要去写作业,眉开眼笑地回了书房。
两人坐在沙发又聊了十几分钟,厨房里便传来了浓郁的肉.香,关玲把酒菜掇利索,洗了手出来,笑吟吟地道:“叶县长,再等等可以开席了,我哥马过来。”
庞钧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怒声道:“关玲,你叫他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嘛,以后不许他再登这个家门。”
关玲瞥了他一眼,低声地道:“庞钧你吼什么,叶县长在这呢,怎么还耍你那臭脾气,真是太不像话了。”
我微笑着道:“老庞,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庞钧耷拉着脑袋没了精神,低声地道:“叶县长,要不咱俩去外面吃吧,我是不想和他哥单独吃饭。”
我笑了笑,瞥了关玲一眼,见她脸露出无奈的表情,摇着头道:“老庞,别这样,既然是亲戚,不要把关系闹得那么僵,让嫂子夹在间难做人。”
关玲赶忙道:“叶县长说的对,庞钧,我是借着叶县长门作客的机会,才想着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今晚要敢出了这门,以后再也别回来住了。”
庞钧见老婆放了硬话,气势也为之一馁,没有办法,只好苦笑着道:“叶县长,让你见笑了。”
我笑了笑,一摆手道:“老庞,你这么说不对了,当初我来陵台县,跟我闹别扭的第一个干部,是你庞钧,今天既然能登你的家门,我没把你当成外人,咱们之后是在酒桌结下的缘份,我可一直都没把你当成酒肉朋友。”
庞钧一听这话,心感动,立时又精神起来,从茶几摸过玉溪烟,递给我一支,帮我点火,自己也燃一支,笑着说道:“是啊,叶县长,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我庞钧的运气。”
我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庞言重了。”
关玲在一旁见了,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忙又为两人添了茶水,转头向窗外望去,见天已擦黑,在屋子里焦急地踱了几步,皱眉嘀咕道:“怎么还没到,我再打个电话催催。”
她刚摸起电话,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关玲赶忙喊了声:“来了!”
门开时,我微微一愣,却见进屋的竟是人武部部长关磊,他身披着一件半旧的黄呢子大衣,手里还拎着两个礼盒,进门后冲着我点了点头,笑着说:“叶县长,不好意思,下班的时候,有个外县的朋友过来,和他多聊了几句,倒让你久等了,莫怪莫怪!”
我忙笑着从沙发站起,快步迎了过去,微笑着道:“关部长客气了,这个老庞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我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亲戚。”
关磊把礼盒递给妹妹,与我握了手,瞥了沙发抱肩而坐的庞钧一眼,笑着说:“他这人心眼小,爱记仇,眼里只怕早没我这个大舅哥了,要不是为了妹妹,我还真不进这个家门,你瞧瞧他那张脸,拉得驴还长。”
庞钧一拳打在茶几,茶杯险些跳了起来,他霍地从沙发站起,涨红着脸低吼道:“关磊,你当初拿枪指着我脑袋的时候,应该会想到有今天!”
我听了微微一愣,他不知道两人间到底因为什么做了深仇大恨,关磊居然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举动,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纠纷,他是不好参与的,假装没有听到,抬眼望去,却见关玲的脸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关磊冷笑了几声,拿手指着庞钧道:“庞钧,要不要我当着叶县长的面,把你过去做过的那些丑事翻出来?我还是那句话,再敢犯那毛病,我一枪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