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没有吭声,自己来陵台县的时间还是短了些,虽然级别晋升的快,但想做到一言九鼎还差的太远,掌握的政治资源有限,人脉关系也没有编织成,在人事问题,虽然有些发言权,但分量不重,无法插手过去,在这种大前提下,要想实现自己的意图,确实需要走些曲线。
两人聊了一会,便各自回到办公室,我刚刚坐好,秘书钟业堂便敲门走了进来,他先为我沏了杯茶,拉了椅子坐下,压低声音道:“叶县长,听说开发区管委会的田主任惹麻烦了。”
我微微皱眉,轻声地道:“怎么说?”
钟业堂轻声地道:“咸风化工厂已经决定撤资了,县委李书记得到消息之后,暴跳如雷,在电话里骂了田主任半个小时,让他马去和投资方沟通,如果留不住咸风,要免去他这个管委会主任的职务,可田主任牛脾气来了,执意不肯妥协,气得李书记摔了一个茶杯,午饭都没有吃,打电话给常务副县长曹渊,让他马去协调处理。”
我点了点头,他早听闻那位田主任实际是李永仓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实际是李永仓的嫡系,据说此人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脾气有些执拗,有时喜欢特立独行,也有抗的经历,不过以往李永仓一直护着他,倒也没什么大碍,最近李永仓一直在喊着招商引资,但招商难,稳商更难,那边锣鼓喧天地大造声势,可他开发区却留不住入驻的企业,这确实容易成为笑柄,简直是在给李永仓眼药,怪不得他会暴怒。
另外,恐怕调整财政局常务副局长孔夫子的预案流产,也是令他情绪不佳的一个原因吧,李永仓虽然贵为县委书记,但市财政局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面收了口子,县里财政拮据,一些项目不了马,他这一把手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我沉吟半晌,便端起茶杯呻了一口,轻声地道:“业堂啊,咸风化工为什么要撤资?”
钟业堂微笑着道:“这其实是老问题了,咸风化工厂排放的废液都流到附近的农田里,有几十户农民因此受损,他们先是打电话给市环保部门取样调查,随后起诉了公司,但在李书记的干预下,事情不了了之,前段时间,农户们到咸风的公司门口抗.议,结果和保安发生冲突,两个人被打伤,田主任那人正义感很强,去与他们公司的老总理论,让他们必须对农民做出补偿,并且加大环保设施投入,可对方一直在拖延不办,田主任一怒之下,便给咸风公司停了三天的水电,矛盾这样激化了。”
我笑了笑,这位田主任倒还真是个异类,如果他没有和咸风化工厂有其他矛盾,这个干部以后倒是可以多留意下,自己又摸起杯子,抿了口茶水,不动声色地道:“这个老田还真有意思,虽然手法激烈了些,不过出发点还是不错的。”
钟业堂笑着说道:“是啊,他这措施一出来,周围不少的农民都放起了鞭炮,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我放下茶杯,点了一支烟,轻声地道:“既然这家工厂污染严重,为什么要引到开发区去?到黄龙镇不是更好,可以集治理嘛。”
钟业堂轻声地道:“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前些年县里也和现在一样,大搞招商引资,只是口号喊得响亮,招商小分队派出去一拨又一拨,合同也签了不少,真正能拉过来的外商却极为有限,这家工厂是林朝阳书记负责招过来的,给的是三年免税的政策,如今正好满三年,即便是不出这事,估计他们也要换地方了。”
我点了点头,从椅子站起,来到墙壁挂着的陵台县地图前,站了半晌,经过近些年的产业规划,各乡镇都形成了一定的特色,除了粮食生产外,农副产品也都发展很快,但缺少农产品加工企业,使得产品附加值很低,没有充分挖掘出农产品的潜力,这次的招商引资,除了想办法引进一两个大项目外,应该在农产品加工业做些章,如果能够整体规划,加强引导,形成几个完善的产业链,那必然会极大地促进陵台县的经济。
我正想得入神,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却是政法委书记庞钧打来的,于是接通后笑着说道:“老庞,你好。”
庞钧轻声地道:“叶县长,家里杀了一条狗,晚有安排吗,到我这吃狗肉怎么样?”
我笑了笑,点头道:“那倒是好事,你还叫了谁?”
庞钧呵呵一笑,道:“叶县长,你也太敏感了,咱们两个人,我那还有两瓶好酒,今晚一起消灭掉,怎么样?”
我微笑着道:“那好吧,既然盛情难却,那晚我过去把你消灭掉。”
庞钧听了,不禁嘿嘿一笑,低声地道:“那成,晚不醉不归。”
挂断电话后,我转头对钟业堂道:“业堂,晚老庞请吃狗肉,一起去吧?”
钟业堂听到庞钧的名字后,是微微皱眉,赶忙摆了摆手道:“叶县长,我家里还有些事情,不去了,再说了,你们两位都是好酒量,我喝不了酒,去了也是扫兴。”
我呵呵一笑,坐回办公桌后,摆弄着手的签字笔道:“业堂啊,喝不了酒,怎么在乡里干好工作啊,底下那些乡领导,一个个可都很能喝啊。”
钟业堂苦笑着道:“叶县长,在乡里时,一切都好,是这喝酒打怵,不了台面啊,好在他们都知道我酒量不行,时间长了,也不带我喝了。”
我微笑着道:“业堂,我问你,如果让你选,你是想做县政府办副主任,还是去下面做乡长。”
钟业堂微微一怔,随即面露喜色,轻声地道:“叶县长,如果有机会,我当然希望到乡里工作。”
我笑了笑,微微点头道:“那好,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只是提前给你通通气,要注意保密。”
钟业堂低声地道:“叶县长,真是太感谢您了。”
我把手的半截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摸着茶杯道:“业堂啊,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下去,不过在县里待久了,会耽误你的个人发展,还是到底下能干出翻成绩来,千万别让我失望。”
钟业堂的情绪有些激动,膀胱里隐隐有些尿意,他双腿并拢,脸色涨红地道:“叶县长,请放心,其实岭溪乡的发展,很多都是按照我以前的思路搞起来的,我下去后一定努力工作,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那好,县委、县政府办这些人里,你觉得谁还可靠一些?”
钟业堂想了想,轻声地道:“叶县长,如果要接替我现在的工作,刘华轩应该还不错。”
我微微皱着眉头道:“业堂,听说你们两个人好像有些矛盾啊,为什么会推荐他?”
钟业堂轻声地道:“叶县长,我们之间是有些不愉快,但那都是误会,刘华轩这人其实很不错,是性情人,要论写,他不如我,但他头脑灵活,消息也灵通,而且其他的人,和县委、县政府其他领导都有些关系,相对而言,他还算是可靠一些的。”
我点了点头,轻声地道:“好!我知道了。”
钟业堂离开后,我负手站在窗前,向外看了半晌,轻声地道:“沉住气,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