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阳在我面前,没有在外人那般保守克制了,直言不讳的道:“超出了之前的估计,市里开发区几个型项目我们都拿了下来,现在我们公司已经在梅县站住了脚跟,之前我们又拿下了梅县梅江大桥的项目。”
我浓眉一动,问道:“哦!梅江大桥?那是市交通局的项目,造价要千万吧?”
“嗯!我通过梅县那边的人疏通了市交通局那边的关系,总算把这个项目拿下来,这也全靠我们在梅县那边做的一个工程,几乎是没赚钱的白干,打下的基础。”
周衡阳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见我盯着他眼光不动,最后也只有摊了摊手,道:“庆泉,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有些事情……你也知道,那么一回事儿,你干得好,别人点头,但光是你干得好,可不够啊,这年头风气如此,你能怎么办?我只能说把持住底线,保证质量绝对不出问题,其他的,我也只能这样随大流了。”
心暗叹一声,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你想要干净得如一泓清水,那绝不可能,不过周衡阳的品性,我还是信得过的,搞建筑这一行,赚钱是必然的,多少而已。
心正的赚良心钱,心黑的赚昧心钱,吃吃喝喝、玩玩的,都算不什么,但若是金钱往来,那得把握好自己了。
“衡阳叔,我信得过你,但是我得提醒你,把握好一个度,黑白之间是灰,但是法律却没有认可这个灰色,这灰色么,领导们要是一认真,而你又洗不干净,那是黑,那是罪,所以在这一点尤其要把握好。”
周衡阳点了点头,道:“庆泉,我清楚,我也有底线,只是企业要生存、要壮大,你不多拿工程,不拿大工程,不行啊,有些时候,也难免如你所说的,需要踩着线走。”
“好了,衡阳叔,我们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的宏图打算。”
我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岔开话题,原始积累阶段,你要让这些企业都清白无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建筑行业,你只能说自我约束做得更好一些罢了。
见我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周衡阳也知道我清楚建筑行业这里面的水深水浅,吃点、拿点,那算是再正常不过了,若是要按照造价的多少点来拿回扣,那才叫棘手。
不给,那结账收款时必定拖你个半死,给了,保不准这家伙胃口养大了,下次万一出了事,还得把你给拖出来,虽说现在对于行贿这边素来放得较宽松,但那是没认真,一旦真有对手,想要往死地构陷你,这种事情,是最麻烦不过了。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通过一些变相渠道来解决,如他的某个亲戚卖一批材料进来,质量保证的情况下,但价格更高,光明正大的吃点差价,这样一来,大家都能过得去,只是这种方式,在手续过程稍嫌繁琐了一点,但胜在稳当,周衡阳也是谨小慎微之人,他倒是更愿意采取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青州这边改制推进得不是很顺利,一建、三建还有四建都准备改制了,但是难度很大,一建是资产过大,负债也重,加职工人数太多,根本没有人感兴趣,而市里想要推进职工持股的方式来进行,也遭到了职工们的坚决抵制。
职工们都不愿意持股,银行鉴于一建现在的困境,也不愿意给他们贷款,所以市里也很恼火,三建和四建也差不多,资产没多少,负债不少,而且职工心也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三建和四建没有半点价值,衡阳叔若是对他们的人感兴趣,还不如直接挖人,倒是一建可以琢磨一下,我听穆总说起过,虽然一建负债很重,但是固定资产也不少啊,又是二级建筑企业,你有没有考虑过兼并它?”
我也听出了周衡阳的想法,只是一建可是青州市建筑企业的老大,数百职工,天孚建筑公司要想吞下它,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还存在体制的困难。
周衡阳皱着眉头道:“一建的主要资产其实是在一处,是它现在市区北边那一块地,有接近两百亩,但属于工业用地,但是它现在负债高达六百万左右,算起来已经远远超过了企业本身资产,而且还有那么多即将退休的老职工,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太划算,市里领导和我提及过这个问题,我没有同意。”
“一建那块土地我听说了,位置确实不错,唯一可惜的,是它是工业用地,要改变用途,得花不少钱,如果说市里真的急于想要把一建这个包袱丢出来,我觉得还是可以商量的,那是改变那块土地的用途,天孚公司可以适当补交一部分费用,至于即将离退休的职工后顾之忧问题,也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
我之所以要提醒周衡阳,是听说有一家外来企业准备兼并一建,但是对方兼并的目的,是想改变那块土地的用途,以后再转手倒卖出去。这样一来,企业最后也会被拖垮掉,职工生计难以解决,还会给市政府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与其让那些不负责任,只顾来啄一嘴的投机者来捞一把,还不如让天孚公司来把这个担子挑起来,几百名职工适当精简分流,剩下来的以天孚公司目前的发展势头也能够消化掉,这也可以使得天孚公司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发展壮大,兼并也算得一个最快、最有效的手段。当然,兼并带来的风险和风险一样,是共存的,这要看日后天孚公司能不能成功消化了。
“你觉得兼并一建有价值么?”
周衡阳没有料到我居然对兼并一建持赞同态度,在他看来,我已经离开青阳市了,没有必要再跳进青阳这边的浑水。
他疑惑的道:“庆泉,一建在江蓝公路这项工程搞得很糟糕,这么大一块蛋糕,如果能够给现在的天孚公司,那利润相当可观了,但是被一建做,到现在居然只是勉强持平,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们在怎么做。”
“怎么作?还不是肥了方丈穷了庙,最终还是得靠政府来接手这些烂摊子,一建那几个老总,哪个不是肥得流油,哪个不是盼望着一建早点倒下,他们好趁机脱身?”
我轻哼了一声,一建那几个人,在这段时间,自己也接触过不少次,算是认识了,别看那些人表面看不出什么,其实我知道,一个个胃口也是大得很。
“唉!所以一建那么大的家底,这么几年败落下来了,还美其名曰改革放权,经理负责制,经理是负责了,但只是负责自己腰包鼓起来,谁管你其他人日后怎么办?”
周衡阳也有些感慨,一建那几个经理、副经理,都是从青州的其他企业过来的,有个别人,他还很熟悉,真正是一建的人没有提拔起来一个,这样搞,企业怎么发展?”
我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企业权属问题才是根本,如果不能把这个问题解决,算是一时半刻看不出问题,但随着时间推移,和企业发展,终究还是会积聚起来爆发的,晚改不如早改,长痛不如短痛。”
周衡阳有点犹豫,农机厂现在和穆婉兰合伙搞了这建筑公司,他确实是尝到了甜头,短短几月的时间,要农机厂几年的效益还多,但他经验还不足,手脚有点放不开。半晌,他呐呐的道:“小泉,你觉得我们兼并一建,农机厂会不会被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