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熙去雅芙班,我有些不放心,抽时间给开发区雅芙基地的赵副总经理打了个电话,请他给予关照,赵前程得知后,不敢怠慢,当即决定给方芸熙安排些清闲的差使,先让她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主要负责档案管理工作。
当然,这件事情,我们俩人都没有和方芸熙讲明,免得她心里不安。
十几天之后,到了月底,副书记金长伦也收拾好行装,赶往省委党校,参加干部培训班。
而这个时候,由于赵立强案,与万正友被抓的双重影响,金长伦这边门庭冷落,已经明显失势了,青阳的干部几乎没人前来送行,我开车把他送到省里,将食宿安排好之后,这才返回青阳。
这次青阳激烈的政治争斗,也给我了极为生动的一课,让自己看清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更看清了官场斗争的残酷性。
所谓大丈夫不能一日无权,无论什么人,只要一朝不慎,大权旁落,下场会凄凉无,轻者黯然出局,重者甚至会锒铛入狱,有生之年,再无翻身之日。
当然,自己对于权力的态度,仍然没有改变,是宁可直取,不向曲求,这点并没有改变。
赵立强案继续在发酵,通过专案组的抽丝剥茧,名都夜总会背后的几个影子股东,全部浮出水面,其牵涉到多位市领导,还有两位常委,只是,顺着这个方向挖下去,并没有挖出副书记金长伦,反而出人意料地挖出了市委书记李卫国的两名心腹爱将,这让李书记也很是头痛。
现在这个时候,挥泪斩马谡显然是不太适宜的,因此,他给纪委书记王佳潮打了招呼,令其审慎处理。王佳潮心领神会,在报材料,只处理了几位科级干部,其余部分都挂了起来,这个案子并没有办成铁案,但根据需要,随时都可以提出来,敲打一下某些不太听话的干部。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人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开始活动起来,刘先华是其一个,他偶然得到消息,知道市级领导序列里,即将空出两个副市长位置,马不停蹄地跑起了关系,唯恐失去这次机会,又要等几年,才能修成正果,而和他竞争的,还有几位市直机关单位的一把手。
相之下,刘先华这位国营企业的厂长并不占据优势,因此也较急切,周四的下午,他跑了趟市委办公室,找到秘书长黄建章,向他作了一番思想汇报,并提出想见市委书记李卫国,却被黄建章挡了驾,只说李书记公务繁忙,要过一些日子,才能空出时间,到时侯再安排也不迟。
虽然秘书长的脸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可刘先华深知,这种情况下,一定要加速运作,所谓兵贵神速,晚了的话,恐怕连黄瓜菜都吃不了,婉转地说明来意,从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拉开黄建章的抽屉,塞了进去,说这次的事情,要请秘书长多帮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老刘啊,你这是干什么意思!”
秘书长黄建章显得很生气,皱起眉头,向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低声喝道:“快拿回去,咱们俩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搞这些多伤感情啊!”
刘先华显得有些诚惶诚恐,连连摆手道:“秘书长,这只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以后要仰仗您的地方还多着呢,千万不要客气了,您要是不收,以后这个门不好进了。”
黄建章叹了一口气,递给刘先华一支香烟,拿手敲打着桌子,低声呵斥道:“老刘啊,现在可是非常时期,面抓得很严,你不要乱搞,弄出麻烦来,咱们都要吃亏地!”
刘先华把烟点,笑着道:“秘书长,不过是些茶叶而已,算面查了,也不会有问题的,算管得再严,也不能不让礼尚往来吧?这可是咱们的优秀传统,丢不得啊!”
黄建章笑着点头,没有接话,半晌,才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老刘,你的主要竞争对手是规划局的老王,他现在跑得也很勤快,在几位常委那边都做了工作,要留意一下。”
“老王啊,他当局长也有年头了,是该动动了。”刘先华面露忧色,皱眉吸了口烟,思索着道:“秘书长,还请你指点迷津,这次机会难得,不想再错过了。”
黄建章点了点头,看了下日历,沉吟道:“这样吧,明天下午你再来一趟,我领你去卫国书记那里坐坐,关键还要看他的意思,只要卫国书记拍板了,其他人是不好反驳的。”
刘先华点了点头,笑着起身道:“那好,秘书长,您多费心了。”
“老刘,那你慢走,有空要常过来坐啊!”
黄建章绕过办公桌,热情地和他握了握手,待他走到门口处,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叫住刘先华,走过去,在他面前低声提醒道:“对了,你和小叶关系不是很好嘛,去找找他,或许会有惊喜,那小子是个鬼才,在面很吃得开,说话的力度很大。”
“好的,多谢秘书长提醒!”刘先华笑着点头,客气了几句,离开了黄建章的办公室,其实,他在刚刚过来的时候,是先去我的办公室,只是里面空空荡荡,没有见到人。
这次过去,见我还没有回来,刘先华有些失望,拿出两条用报纸裹好的玉溪烟,塞到我的办公桌抽屉里,又一屁股坐到办公桌,摸出手机,拨了号码,笑着道:“小泉,你在哪里呢?”
我接通电话,小声地道:“在市委党校学习。”
刘先华叹了一口气,坐在皮椅,低声地道:“小泉,抽空回来一趟吧,有点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我听刘先华语气怪,合本子,好地问道:“刘厂长,什么事儿啊?”
刘先华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地道:“见面说吧,电话里不方便,我在你办公室呢!”
“好的,稍等,我马回去!”我挂断电话,抬腕看了下表,见离下课还有三十分钟,而前面讲台,讲师拿着教案,依旧在有气无力地讲着空洞乏味的理论课,收拾了东西,悄悄地挪动身子,离开座位,小心翼翼地摸向门口的位置,推门走了出去,自始至终,讲师都没有抬头,也并不在意学员的进进出出,对于类似的举动,似乎早已习惯了。
其实,这样的培训活动,平时都很少有人参加的,只是党校那边领导催得急了,各部门才会临时抓几个壮丁过去,我倒是在办公室呆得无趣,自告奋勇,主动申请过去听课的,金长伦离开后的这些日子,自己倒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每天独自闷坐在办公室里,实在是无趣之极。
原本李卫国提过,说要调他去身边做秘书,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这段时间,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了消息,我心里清楚,人事调动是需要花些时间的,而且,省委领导回去以后,自己这个小卒子,可能失去了价值,即便被忘到旁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开车离开市党校,赶回市委大院,进屋之后,把公包放下,来到里间门口,透过玻璃窗,却见刘先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左顾右盼,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不禁觉得好笑,推门进去,板着面孔道:“好你个刘厂长,趁着长伦书记出去学习的功夫,居然谋权篡位了,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