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章刚刚起身,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众人抬头望去,却见李卫国带着四五名身穿警服的干警走了进来,随后伸手往万正友的座位一指,几个干警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站在万正友的身边,很快将他控制住,只是没有戴手铐。
事发突然,众人都还没回过味来,谁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一时间,面面相觑,鸦雀无声,万正友脸色变得惨白,挣扎了几下,大声喊道:“李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卫国淡淡一笑,健步回到会议桌边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语气沉稳地道:“正友同志,刚刚接到省公丨安丨厅领导打来的电话,赵立强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那边有些详细的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这几位是省公丨安丨厅专案组的同志,你回家里取些东西,和他们走吧,要端正态度,把相关问题讲清楚,至于其他的,要等调查结束后,组织再进行讨论!”
“好吧,卫国书记,那我和他们走一趟!”万正友面如死灰,看了会议桌边的金长伦一眼,眼神里满是彷徨无助,他非常清楚,这次离开青阳,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此时唯一的寄托,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卫国仍然称呼他为同志,这种谨慎的态度,似乎意味着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到了这个时候,他仍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能够峰回路转,有迹出现,令他躲过一劫!
金长伦此时却把头低下,双眉紧皱,攥着签字笔,在材料用力划着道道。
万正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几名武警的押送下,离开了会议室,向门外走去。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静悄悄的,参加会议的人都是面色凝重,不时地把目光投向副书记金长伦。
而这个时候,能保持面带笑容的,也只有常务副市长杨怀平了,他对万正友意见最大,难免会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而其他人则都是同情居多,甚至有些个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之感。
咳嗽几声后,李卫国目光炯炯,环视四周,以其特有的嗓音,抑扬顿挫地道:“同志们,刚才接到了省公丨安丨厅王厅长打来的电话,王保平同志介绍了下案情,省厅的同志们啊,很辛苦,经过这段时间的连续奋战,取得了重大的突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赵立强已经全都交代了!”
话音过后,会议室里变得静悄悄的,像是地掉根针都能听到,无论市委副书记金长伦,还是其他几位常委,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尤其是政法委书记郑淮盛,从万正友被带走的那一刻,他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听到这里时,更是脸色铁青,额头冒汗,不住地抬手擦汗。
“啪!”
李卫国点着一支烟,缓缓地把打火机放下,皱眉吸了几口,低声地道:“在和王厅长通过电话后,我又向省领导请示了一下,经过级领导同意,做出以下安排,副书记金长伦同志,参加下个月开始的省委党校培训班,与此同时,批准政法委书记郑淮盛同志生病休养的请求……”
郑淮盛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回道:“卫国书记,我没病啊!”
李卫国根本没有看他,而是面无表情,冷冷地继续道:“正友同志不在期间,他原来负责的工作,还请杨怀平同志辛苦一下,多分担点,等到案情完全搞清楚时,我们再讨论接任人选,这样好吧?”
李卫国虽然用的是商量语气,可此时在众人耳朵里听来,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了,
很显然,像以往一样,卫国书记又干净利落地搞掉一位政治对手,从此以后,只怕青阳市再没有谁能挑战他的权威了。
众人纷纷点头说好,用极为崇敬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大班长,市长徐友兵没有吭声,只是斜眼瞄向金长伦,却见对方在笔记本写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人生无常,冥冥之早有注定。”
感受到了徐友兵的注意,金长伦抬起头来,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里面,蕴含着些许的心酸之意。
徐友兵见了,也不太好受,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挺直了腰杆,坐在那里听着李卫国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地讲着:“下个季度的工作,依然是围绕两个心,狠抓五个落实,不折不扣地执行。哪个单位搞不好,完不成任务,别怪我不客气,摘掉你头的帽子!”
李卫国讲完,轮到徐友兵发言,他没有发言的情绪,却又不好推辞,只好简短地念了一遍材料,把稿子丢下,声音平淡地道:“好了,我说这些,接下来,请长伦同志发言吧!”
金长伦摆了摆手,干涩地一笑,嗓音沙哑地道:“李书记和徐市长讲得都很透彻,任务也都落实到了人头,我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相信大家都能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确保我们青阳市的工作,再一个台阶!”
说完,他低下头,望着桌面的材料,脸露出极为难过的表情,万正友的带走,是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而到省党校学习,无疑意味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李卫国见状,又接过话题,安排了几样工作,随即宣布散会,众人都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开,房间里面只剩下金长伦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阳光透过窗子,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十几分钟后,我出现在会议室外,向这边望了一眼,轻声地道:“长伦书记,办公室有电话,是省精神明办公室李主任打来的。”
金长伦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不接,我想安静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提醒道:“长伦书记,他说有要紧事情。”
金长伦砰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件甩了出去,大声咆哮道:“我说了不接,你没听见吗?不接!”
我愣了一下,错愕地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并不清楚,金长伦为何会发这样大的火气,似乎接触了这样久,对方还是第一次冲自己吼,这让我也有些不是滋味,只得赶忙走了过去,把散落的件收拾起来,默立在一旁。
半晌,金长伦表情恢复了平静,捏紧的拳头放下,拿起了公包,跟着我返回办公室,一条腿迈进里屋时,他转过身子,歉然一笑,语气低沉地道:“对不起,小叶,今儿个心情不好。”
我耸了耸肩,轻声地道:“没关系的。”
金长伦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回到办公桌后,接听了电话,把话筒放下,皱眉沉思许久,抬头喊道:“小叶,请进来一下。”
我赶忙放下手的材料,进了办公室,拎起茶壶,为金长伦续茶水,又递一支香烟,才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正襟危坐,等待领导训示。
金长伦点一支香烟,皱眉吸着,半晌,才语气凝重地道:“老万被他们带走了,你知道吧?”
我摇了摇头,轻声地道:“不清楚,开会前好像还看见他了。”
金长伦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地道:“是刚才的事儿,会议开到一半,人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