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握住他的双手,着急地说道:“不、你不要这样想,这是没办法的,就算要追究责任也是你的父皇和兄长,他们才有责任,你哪里谈得上呢?”
“怎么会没有?一样的,都是一样的!”他露出悲声,周身笼罩着一层悲哀:“我身为人子,却坐视自己的父亲被人俘虏,身为兄弟,眼睁睁看着兄长深陷泥沼,身为兄长,看着自己的妹妹们被人侮辱玩弄,身为人夫……”
“够了,不要说了!”我立即冲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巴,眼泪也不禁流了出来。我嘶声说道:“你不要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我抱着他,难过地真想告诉他。这些都是历史注定的轨迹,是无法改变的残忍。可是我终究无法说出口,让一个人绝望总比让一个人抱有希望的好。如果徽宗钦宗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都无法回国,说不定会冲动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回到宗弼的营帐,远远就看到大帐里出来一个人,看着很眼熟。仔细一看,却是朵宁柚的侍女。
进去之后,我就看到宗弼坐在自己的褥子上盘腿沉思。看到我进来,他只是抬了下眼睛,就又垂下去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大夫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对宗弼说道:“四太子,药已经熬好了!”
宗弼对着蔡氏示意,让她把药拿进去给乔贵妃。
蔡氏犹疑了一下,接过大夫手中的药碗,硬着头皮拿了进去。
只听“砰”地一声响,却是乔贵妃抬手摔了蔡氏手里的碗,指着蔡氏骂道:“你也是大宋人,也是嫁给皇家的人,你帮着这些金人来欺负我,你的良知被狗吃了!”
蔡氏板着脸出来报与宗弼:“她不肯喝。”
宗弼眉毛一皱,非常不悦:“她不肯喝你不会灌进去?叫两个人来,绑了她,给我灌也要灌进去。”
乔贵妃在里面听着,疯了一般地跑出来向帐外跑去,宗弼立即叫道:“拉住她。”
登时便有两名士兵拉住了乔贵妃,将她绑到了宗弼的面前。
宗弼冷脸看着说:“按我说的班,这碗药不喝也得喝,我们大金的粮食都很宝贵?浪费在你们这些废物身上。你要是再惹我不高兴,我就把你卖到西夏去。”
乔贵妃顿时噤声,不敢再哭闹。
宗弼对蔡氏做了个眼色,蔡氏低着头,又从外面端了一碗药进来,送到乔贵妃的嘴边。
可是乔贵妃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
宗弼坐在几案后面,阴沉着脸说道:“撬开她的嘴巴,给我灌下去。”
两名士兵立刻强行掰开乔贵妃的嘴巴,可怜的乔贵妃被他们按到地上,双手又被绑,无奈地被掰开了嘴巴。
她哭泣着喊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啊!这是皇上的孩子啊!我的皇上!你在哪里啊!”
一旁的我看得再也忍不下去,上前一步就要想说话。
宗弼立即指住我,冷着脸对我喝道:“闭上你的嘴巴。我告诉你,这一路上,从汴京到金国上京,我没功夫照料你们这些女人,哭哭啼啼的,再哭我就把这些女人都卖了!”
蔡氏端着药碗,一只手紧紧捏着乔贵妃的下巴,将药灌了进去,乔贵妃用力挣扎,左右躲闪,那碗药又泼洒了好多。
宗弼看了,暴跳道:“把她女儿给我带过来。”
乔贵妃惊恐地喊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
立刻就有人带了三岁的柔儿过来。
宗弼从腰间拔出刀来,当即比在了柔儿的脖子上。
柔儿已经病了好几天,此刻精神极度萎靡。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宗弼,小嘴微张,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宗弼对乔贵妃怒道:“给我乖乖地喝下去,再敢洒半滴,我就一刀杀了你女儿。”
乔贵妃的嘴唇哆嗦了好半天,终于委屈地点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立刻上前抱开了柔儿,心酸地抱住她,眼里也不禁湿润。
我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面前的是一群鬼,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对付。可是面前是一群比鬼还可怕的人,我却只有束手旁观。岛台匠亡。
柔儿幼小的身躯不住在我的怀里哆嗦,一双眼睛呆呆地,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我感觉到她的裙裾湿了,仔细一看,她竟然小便失禁了。
我急忙报了柔儿去换衣服,不忍再看乔贵妃被逼喝药的惨状。
乔贵妃被灌药之后的一个时辰,下身就开始流红,接着抱着肚子疼得死去活来。宗弼嫌吵,早就让人把她和柔儿都赶到了其他的帐篷里,和另外几名宗室女子一起关押着。
第二天早上,就传来柔儿病重的消息。
柔儿在半夜里发起了高热,嘴里胡乱说着一些呓语。
可怜的孩子明显是吓着了!虽然宗弼让大夫来看了,也喂了几付药,可是,白天还要不耽误行程,颠簸在路上。两天之后,柔儿就死了!
乔贵妃又是一场大哭!哭过之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宗弼也厌弃了乔贵妃,又将她赐给自己手下的将领。
乔贵妃刚小产,又被迫承欢,她伤心自己失去了孩子,又伤心柔儿的死,终于染上了痨病,不断咳血。
宗弼的手下在得到宗弼的允许之后,就在行军的路上,丢下了乔贵妃。
到了晚间,我没有看到乔贵妃,才得知她已经被丢弃在了路上。可想而知,病重咳血的乔贵妃也只有独自躺在路上等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这几日,我的心情一直沉重,我等待着一恒的消息,只要能够和他从前的手下取得联系,我就想和他快点逃离这个吃人一般的环境!
一路上,金军的将领虽然不敢动身份高贵的宗室女子,却任意地欺凌普通的民间女子。他们随意玩弄掳来的女子,然后和路上的行商们交换,换取金银。
这趟路程行走了总共半个月,我们这一拨人终于到了河北真定府,当晚,我们就在真定府的县衙里安歇。
下车的时候,我无意瞥见一恒,他和朵宁柚也正好都在县衙外的大门处。一恒看到我,对我悄悄使了个眼色。
多年的默契使我心里明白,他在告诉我,他已经与手下取得了联系。
今天晚上,他要见我,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如何逃离金人的掌握。
用过晚饭之后,我借口去井里打水洗衣服,悄悄离开了宗弼歇息的院子。
因为心里一直记着赶快见到一恒,我竟然没注意到我的身后有人跟踪我!
哪里最偏僻,哪里就是我和一恒约定见面的地方。
我径直走向县衙后面,这里果然僻静地很。
面前是一处柴房,柴房旁边居然真的有一口井。
我将木盆放在地上,打水洗衣服,边洗边等着一恒。
就在我洗衣服的时候,突然有人冒了出来,是一个金人的将领。
他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说道:“美人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来,大爷和你一起乐呵乐呵。”
我立刻站了起来,躲到一旁,警惕地看着他,警告他:“你不要碰我,我是四太子的人,你也不怕四太子杀你吗?”
宗弼,你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派得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