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愿意出卖副厂长的,但这个瘟神太厉害了,我怎么弄走他呢。我苦兮兮地沉吟,老刀瘸子逼近两步,手又握住刀柄了。
我赶忙后退,他这时却忽地不理会我了,目光穿过人群注视着一个地方。现在华灯初上,行人不绝,远处灯光也比较暗淡,我回头看看愣是没看见什么。
但这老刀瘸子径直就往那边去,手掌死死地抓着刀柄。我松了口气,红毛过我问我咋样了,我说跟上去看看,几个人就全谨慎地跟着了。
老刀瘸子直接穿过行人,来往的行人见他长相可怕也自觉地让开。后来他终于停了,我仔细一看,副厂长竟然在路边蹲着吃烧烤。
红毛说两个老头子要干嘛?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干嘛。我就在后边瞅着,副厂长抬头一笑:“瘸子,好久不见了。”
老刀瘸子身体有点轻微地发抖,手掌也鼓起了青筋,菜刀被他捏得死死的。
“我不想伤及无辜。”最后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越过街边去里面的巷子了。副厂长哈出一口热气,起身跟了过去。
我忙跟上去,难道要决斗了?我们几个偷偷摸摸地在巷口躲着瞄里面,可惜光线照射不到巷子里,巷子里显得很暗沉,只能看见那两个老人正在对视。
老刀瘸子双手抓着刀柄,而副厂长则双手垂着,略显佝偻的背脊已经挺直了,两个人的气势都跟狮子一样。
红毛吞吞口水:“怎么还不打。”我嘘了一声,吵毛啊。然后老刀瘸子猛地把菜刀抽了出来,副厂长右腿一挪,微微侧了侧身子,如同警惕的豹子。
老刀瘸子并没有进攻,他抓着刀柄的手往上飞快一抬然后一松,两把菜刀竟旋转了一下,他再次抓住的时候就刀背在上了。
“放心,我不会砍死你。”他冷然道,副厂长很轻地叹了口气:“来吧。”
不过眨眼间,黑沉沉的巷子里立刻响起了压抑的脚步声,老刀瘸子如同猛虎下山径直冲来,手上菜刀闪过几点寒芒,左刀斩脖子,右刀劈头颅,副厂长立刻避无可避。
我瞪大了眼睛,老刀瘸子脚下速度不快,但手上速度简直屌爆了,要是这么劈我我估计都没有反应时间。岛反边扛。
但副厂长也不是庸手,他避无可避竟不退反进,两手跟鸡爪一般直接抓向老刀瘸子的肩膀关节处,我们都没看清是什么情况就见老刀瘸子的手上没了劲道,菜刀在距离副厂长脑袋几厘米处歪了一下,副厂长趁机猛地后退,再次拉开了距离。
电光火石间两人就已经交完手了,我们都没怎么看懂,就是不明觉厉的感觉。
老刀瘸子这时又进攻了,那两把菜刀同时高举,做出了个砍猪肉的姿势:“这么多年你还是没长进啊,看你能不能顶住!”
我们大气不敢喘,死死地看着,副厂长一只脚轻轻地靠在墙壁上了,似乎需要一个支力。
然后又是眨眼之间,老刀瘸子的双刀径直劈过来,挥舞得猎猎作响,他似乎完全不防守了,用刀背乱劈副厂长。
红毛舔舔嘴角:“这招我也会啊,瞎他妈砍。”我没理他,这不可能是瞎他妈砍。
果不其然,两把菜刀砍下,副厂长竟退了一步,双手奋力扭动想要抓住那两把刀,但老刀瘸子挥舞得越来越快,划破空气的声音都能听见了。
我暗自吃惊,这一顿瞎砍虽然没有招式可言,但速度和力道绝对叫人吃惊,所谓功夫讲究的不就是速度和力道嘛。
副厂长愣是抓不到菜刀,节节后退,最后他似乎火了,猛地踏前一步,老刀瘸子的刀背就劈在他肩膀上,似乎连骨头都劈断了。
副厂长痛哼一声,猛地出手,终究抓住了老刀瘸子的一只手,狠狠一掰,再一看那把菜刀已经到他手里了。
副厂长忍痛夺了一把菜刀,这下两个老爷子一人一把,老刀瘸子明显有些吃惊,剩下的菜刀横砍过来,副厂长抬刀一扫,顿时金属摩擦声刺耳,两人各自退开一步。
我暗自惊叹,好厉害。这种速度和力道可不饶人的,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砍伤。
副厂长肩膀已经被砍伤了,他那只胳膊都在发抖,但另一只手臂完好,他抓着菜刀冷嗤:“你这老东西连刀都抓不稳了啊。”
老刀瘸子不言不语,只剩一把刀却也不惧,他深吸两口气再次逼近:“让你一把刀又如何?”
瞬间对决再起,这次副厂长明显萎缩了不少,基本都是举刀格挡,另一只手臂完全没有动弹,可能那肩膀还没缓过劲儿来。
老刀瘸子趁机猛攻,他双手持刀或劈或砍,姿势很怪异,但腿和腰都在扭动,似乎在借助全身的力量。
副厂长有点招架不住了,一只腿死死顶住旁边墙壁,老刀瘸子冷笑,身子竟然一跃,菜刀如同狂风般劈下。
我心头都紧了起来,这下要是劈中了估计得废了。副厂长抬头凝视,那一直没有动的手臂忽地如毒蛇般探出,中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老刀瘸子的喉结上。
我缩了缩眸子,下一刻两把刀对砍在一起,老刀瘸子猛地咳嗽一下,副厂长大退一步,两把菜刀都掉在了地上,刺耳的撞击声传出老远。
我们围观的几个都震惊,副厂长大口喘气,老刀瘸子也在喘气,他还握着喉咙轻轻揉动,似乎很痛。
我觉得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估计得出人命了。但我又不敢出面阻止,只能担忧。老刀瘸子也没有收手的迹象,他缓步去捡菜刀,副厂长身上在冒汗,他说话已经有点抖了:“够了!”
老刀瘸子冷笑不理会,副厂长站直身体:“柔儿已经死了。”
老刀瘸子忽地就呆了,才捡起来的菜刀又滑落在地,还撞击出了金属火花。岛反欢巴。
我们几个有点懵,柔儿是谁啊。副厂长头低了低:“郁郁而终,只活了三十岁。”
老刀瘸子嘴唇发抖,仅仅一瞬间就脸色惨白一片,然后他似乎站不稳了,一手扶墙一手按住太阳穴缓缓地坐下。
副厂长也坐下了,跟他隔着几米距离,看着他也不说话。两个老人似乎相视无言,而且老刀瘸子情绪有些失控,他身体开始抽搐,跟嚎啕大哭一样,但偏偏没有声音,就是抽搐,半响后他又站了起来,菜刀都不捡了,扶着墙一步一步地离开,最终消失在巷子尽头。
我和红毛面面相觑,副厂长还坐着不吭声。我就轻手轻脚走进去:“副厂长,你没事吧。”他一只手臂抬不起来,就是缓缓摇头:“没事。”
多余的话我也不好过问,我把他扶起来送回去,他一路上也一言不发,就是神色失落地想着什么事。
到了养猪场我还不放心他,问他肩膀是不是断了,他摇头:“没断,就是痛,你回去吧。”
我还想说些话,但看他一脸低落地也不好打扰他了,我只好沉吟着回长丰街,一回去红毛就拉我:“浩北哥,我把那两把菜刀捡回来了,是好刀啊,入手特别沉,不知道是不是钢的。”
我愣了一下,说你捡回来干嘛,要是老刀瘸子回来找刀咋办?他顿时吓了一跳,说要不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