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我很有必要和他解释清楚,我端起那碗粥,一边儿舀着狠狠往他嘴里塞,一边儿咬牙切齿:“姓严的我告诉你!我送你来医院纯是因为你是我的老师,还有,我是个有良心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会送他来医院,你别误会了!”
“还有啊,我昨天晚上哭,我是怕你死了警察会找上我!你这么大把年纪,你死了就算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我的解释听上去苍白而无力,别说是严寻,就是我自己也不相信。
纵然不足以为令人相信,我还是喋喋不休的解释:“反正,我讨厌你,一如既往地讨厌你,就是你以后死了,进了棺材我还是讨厌你!”
我发表完这么一番长篇大论,粥也喂完了,严寻擦了擦嘴,从容地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就成。”
“不要和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立即打断他,也不知怎的,心里很不舒服,他喜欢我,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喜欢我是我妈妈的女儿吧?
我顿了顿神,藏起情绪,就如同在说着别人的事情那样说:“我是向晚……我不是我妈妈,你现在和我说这种话只会令我感到恶心……”
“向晚……”他怔了怔,收起本不太适合他的无赖神情,眼眸里浮出温柔的目光:“我和宁老师,你妈妈是清白的,我不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要承认,可是,我们的的确确是遭人陷害的。”
“遭人陷害,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陷害你的!难不成……还能是我爸爸?”每每他同我说起这件事情,我的情绪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静默的病房里,空气里仿佛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儿。
严寻微微皱眉,望着我,苦笑着摇摇头:“若是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会相信么?我至今也不明白宁老师为什么要承认。”
呵……他不知道,他分明就是无话可说,什么不知道,只怕是用来诓骗我的谎言罢了。
我丝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了他:“不知道?不知道你不早说,你现在才说!严寻,我看你是之前没想好怎么诓骗我,现在才编的理由吧,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你当我是白痴么?”
严寻看我的眼神,很显然是在说:“你就是白痴。”
我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别想诓骗我,连你自己的亲哥哥都说是真的,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难不成你哥哥还能陷害你不成?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呢?姐妹反目,兄弟为利益拔刀相向,宫斗还是宅斗?还是权谋?又或者是商业大片?”
在金陵巷长大的孩子,没几个口才太差的,像我这样学到精髓的,讥讽人更是专往人心窝子里戳。
可我偏偏还就戳中了一点,严寻皱成川字眉头浮上几许凝重:“有个人,我倒是怀疑过,只是……我没有证据,没证据的事儿不能胡说,况且,说出来对你未必有好处……”
“切,胡编乱造就是胡编乱造,还什么证据,好不好笑你!”我嘴上字字带刺,句句反驳,可我这心里不知怎的,竟有几分相信了。
我不该相信他的,他是个混蛋,他就是一斯文败类,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骗我。
倘若,他在我爱上他以前同我说这样的话,或许我半个字也不会相信。如今,我却犹豫,纠结。
严寻一脸认真:“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你的脾气不好,之前我和你说什么,你恐怕都不会相信,所以,我现在才和你说。再说了,没有证据的事儿我能乱说么?”
他顿了顿又道:“我想当年陷害你妈妈的人必定不是一个人,这事儿不简单,你妈妈当年在永安大学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自然也就有人会陷害她……”
我没有睿智的头脑,也不是什么太理智的人,遇到爱情,我也不过和大部分女孩儿一样。难怪现在有那么多女孩儿被骗,甚至有的姑娘为男人堕胎几次依旧死心塌地。
女人还当真是听觉动物,只要哄上两句,再施点儿苦肉计,玩儿玩儿小浪漫,就能一头心思的栽进去。
我是涉世未深,严寻的深谙世事,冥冥之中,仿佛就注定了。我就这样沦陷,步步踏入,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陷入两难境地。
一面是我爸爸,一面是严寻,这个曾经给过我温暖,我深爱的男人。
说起来,有人会觉得可笑,十九岁,你懂什么是深爱么?我不懂,我也无法去解释,只是,这个男人,我曾经想过要与他永远走下去。
就像那首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听起来太矫情,但事实就是这样,长此以往下去,我真担心我会越陷越深。
我相信严寻又如何,我爸爸不会相信,我爸爸相信我妈妈。所以,无论我相不相信严寻,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沉默半响,浅笑道:“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以后能和我爸爸,平平安安的度过一辈子,念完大学,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嫁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
“我对你不好么?”严寻伸出一只手,温暖的手心紧贴着我的手,眼眸紧紧凝视着我。
这样一句话委实让我心动,我轻摇摇头:“我不知道……,严老师,你好好休息吧,我也累了,我先回去了。”
“你……昨天一夜没睡?”什么人啊,我黑眼圈都出来了,他到现在才发现。
“是啊,您老闹过了吧?闹够了就放我走,我累了。”放我走吧,严寻。我会把欠你都还你,从此两清。
严寻望着我,久久不语。我拉开他的手,很是疲倦:“您也好好休息吧,学校的事情也够您忙了。”
“向晚我爱你……”
向晚,我爱你,这话从严寻嘴里说出来,着实需要勇气。他这个人向来是行动派,很少说这种话,即便偶尔会说一些不正经的话,可我爱你这三个字,却很少说,我几乎记不得他什么时候说过。
心跳的感觉大约就是像我现在这样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邵安在一起时,也曾心跳过,只是那样的心跳和如今不太一样。
我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鼻子莫名酸涩,红了眼眶。回头,还是走?我犹豫了两秒,迈步踏出了病房,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每每和严寻多说一个字,我会更心软,有时候人太心软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做不到一刀两断,时常会搞得藕断丝连。
我不知道严寻脸上是怎样一种神情,我想,那一定是很让人心疼的神情吧。
医院的走廊里光线微暗,人来人往,护士,病人,或者是病人家属。别的病人都有家属陪伴,可严寻只有一个人在那里,他病的也不算太严重吧?我极力的安慰自己,自我安慰实在是不管用,我一想到他昨天晚上憔悴的模样,便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