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好,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玫红色冲锋衣的美女,个高儿腿长,摘下墨镜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我认识她,是郭明明。
真没想到,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她,居然也是户外爱好者。
她显然与领队很熟,上前打了招呼,然后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装备背上。
大家都到齐了以后,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就开始爬山了。我想像中的轻松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差不多四十分钟以后,我就觉得累得喘不上气了。菜鸟和老鸟之间体能上的差异一样就显现出来。我很快就落到了队伍最后面。
郭明明从前面跑了过来,对我说:“怎么样?坚持得住吗?”
我抬头看他,温和一笑,她此时认出我了,啊了一声说:“是你呀。”
我们见过,都在帝都做生意,多少都是面熟的人。
“是啊,没想到你喜欢这个。”我说。
她看着我连喘带笑,马上说:“注意调整一下呼吸,是头一次吧?”
被一个女人一眼看穿自己的体能,多少有点尴尬,我笑了笑说:“没事,我还能坚持得住,你不用担心。”
她跟我走在一起说:“放心吧,有我在,能让你登顶的。这只是海拨两千多米的山,又不是雪山,百分之八十的行程都是有路的。”
听她说话,我就知道她是经常来了,问:“你喜欢徒步?”
“嗯,周末只要不出差不加班,我都会跟着那些驴友来户外贴近一下自然,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去上班,接近自然能让我放轻松。”郭明明看着我,笑得眼睛弯弯的。
这样的聊天很轻松,我听着她的嘱咐慢慢调整自己的节奏,慢慢跟上了大家的速度。
太阳在此时出来了,东边的天空都被染红了。
因为是在山里,我们看不到太阳的全貌,只能看到一个山峰后面红光一片,整个山峰就像是在着火一样,说不出来的壮观。
大家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此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都站在当地看着东边,看着霞光从红变成金色,看着天地间一点一点彻底亮了起来。
郭明明转过头,看着一脸呆样的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少看日出?”
我又一次被她看到最狼狈的时刻,脸不由一红,笑着掩饰道:“在城市里,看到的日出和这里不一样。城里的太阳小,基本上看到的时候都在楼腰的高度了。好像每天都是雾蒙蒙的样子,哪有这里的日出这么有朝气。”
“可不是。”她笑道,“每个周末看到山里的日出,我才会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队伍里菜鸟很少,大家看这样的场景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基本上在太阳出来以后,转身就沿着小路继续往山上走去。
我们两个多说了几句话,就落在了最后面。
“不好意思,连累你跟我一起走在最后。”我觉得埋头走路也不是什么事儿,就试着找话说。
她拢了一下垂下脸边的碎发,扬脸对我笑着说:“我以前对徒步最上瘾的时候,带过人,当时的职责就是在队尾收那些掉队的驴友。”
她这么一说,我又一次脸红。
奇了怪了,我又不是没被别人看到过窘状,怎么今天这么不淡定起来。
“他们走得有点快,你跟得上吗?路线我是知道的,要是你跟不上不用赶,晚到两三个小时也没问题,我搭帐篷很快的。”郭明明背着差不多有她半个身高那么大的登山包,手里拿着登山杖,一边走一边问我的情况,自己气不喘脸不红,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没事,能得上就追上他们,人多不容易出事。”我说。
“你别硬赶,累得太狠了,明天早上就爬不起来了。”郭明明回头笑了笑。
我心里想着不能在女人面前丢脸,努力加快自己的脚步。背着巨大的登山包,越走越热,太阳也越升越高。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两条腿都灌满了铅,觉得已经不是在走路了,而是自己的大脑强迫身子拖着两条没知觉的腿往前挪。
郭明明到了此时,也没早上的时候轻松,脸上都是汗,脸也红了起来,微微有些喘气了。
我抬头看了看前面,那一大队人已经在山间找不到影子了,现在除了风声和鸟叫声,整个山林就像只有我和郭明明两个人一样。
她也止住脚步,拿出对讲机调到一个频道对里面说:“你们中途不用等我们,直接先上山吧,晚上露营地见,我们慢点到,记得给我们留点吃的哈。”
说完她把包卸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走到我身边说:“摘下背包我看看你的肩膀,休息一下,一口气扛上去,你这是第一次,肯定会打水泡的。我给你处理一下,防护措施做好一点。”
我从来没被陌生人这样关心过,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
等到她伸手来帮我取下背包时,我才怔了一下配合着她把包取了下来。
包一摘下来,我感觉就像从自己肩上摘了一座山,身体一下就轻松了。
包里有矿泉水有热水,这些都是贴子上嘱咐必带的,刚才的那段路我已经喝了差不多三瓶水,一边喝一边想着最好都喝完了,给自己减负。
放下包,我刚准备再翻出一瓶矿泉水喝,她伸手拦住了我说:“喝点热水吧,凉的越喝越渴,而且会大量出汗。”
我无奈自己拿出保暖水壶拧开倒了一杯出来,她这才笑了笑自己也倒了一杯热水喝。
我慢慢恢复了体力,喘气的声音没那么丢人了,山林间更静了。
我们两个都没说话,四周的一切就像静滞一样,各种大自然的声音一下就显了出来,有层次感的挤进耳朵里,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忽然间理解了彭佳德的话,让我出去走走真是个不错的建议。心里堵了好多天的压仰在这一刻,不知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其它原因,竟然一下不见了。
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回头悄悄看了一眼郭明明。她也很家常的样子,没有了在商场上的咄咄逼人,头发因为汗水的原因贴在脸上,说不出来的娇俏可爱。
“我脸上不干净?”她忽然回头,发现我了在看她。
“哦,没,就是觉得你的体力还挺好的。”我有点结巴地说。
“哦,我第一次出来的时候,比你喘得还厉害呢。”郭明明说,“后来才慢慢好点儿,平常下班只要有时间我也会去健身房跑跑步什么的。”
“我可不行,基本上没什么运动。”我说。
又休息了十分钟,郭明明建议我们可以继续走了,她说休息时间太长也不行,会更累的。
重新背上登山包,我们之间的气氛更加微妙。
或许她对我的感觉和我对她的感觉一样,都是有点意料之外的喜悦。或许在她的眼里,我在帝都的时候也属于板着一张棺材脸,不苟言笑的那类。
或许是我们聊得话题比较轻松,或许是我的身体状况适应了这样的节奏,接下来三个小时的路走得很轻松,觉得一眨眼就到了下午两点半。
过了正中午,山里的气温竟然有点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