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没想到她竟还有力气开口，急忙凑上去，“筱筱，你先不要动，不要消耗能量，我们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

盛筱筱却一把抓住了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揪着他的袖口不放，“纪北，你听着，我一定要把话说完……”

她没再等纪北说话，急切地开口，“之前是我……没有信任你……是我的错……我一定要跟你道歉……”她的手愈发用力，好像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纪北的身上，说话虽然断断续续，但好歹能说上一句话。恰巧此时叶庭琛包扎完毕，他沉默地看了看，在下面舒以凝拼命示意的眼神下，默默地下了车，把空间让给了两个人。

纪北急忙扶住她，“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道歉不道歉……你什么也别想，乖乖到医院，等你好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他望了望前座的男生，“快，开车！”

摩托车的引擎声轰然响起，纪北的袖子猛然被她扯住，她眼里含着泪，红着眼眶，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的字眼，说得纪北心里又是一阵酸，抬起头来仰望天空，使劲眨着眼睛，想把眼泪逼回去，可是眼泪却顺着他眼角的方向，慢慢流向他的耳朵根……他吸了吸鼻子，猛然低下头来，“筱筱，没有什么你对不起我的，要说不信任也是我不信任你……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

可盛筱筱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拽着他袖子的手慢慢变得无力，眼帘也好似失了神一般，缓缓阖上……纪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使劲拍着她，摇着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让她不要睡。他承认他害怕了，非常害怕，怕她就这么离开了自己……刚才叶庭琛给她包扎的地方已经渗出了浓浓的血迹，她全身都湿透，脸颊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睫毛微微颤着，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筱筱！”

万幸，摩托车没开多远，就碰上了正往这里赶的救护车，大家一片手忙脚乱地将盛筱筱抬上车，十几号人挤在一个小小的救护车里，只是气氛尴尬又沉默，看护人员在旁边进行紧急输液，又环顾了一圈，一副明显了解的样子，像是知道他们是学生斗殴斗大了，在一旁教育了他们许久，见无人说话，也只能作罢。

盛筱筱左手挂着点滴，倒是慢慢苏醒过来，只是嘴唇依然没有血色，仿佛连讲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她慢慢地伸出手来，想要牵着坐在一旁的纪北，可两人的手碰触到的时候，纪北的手不知为何就颤了颤，停顿良久，才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迟疑地握住。纪北的眼里深邃而复杂，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盛筱筱一被推进手术室，纪北就看见了闻讯而来的简夏和温亦晴。简夏的面容上是极少有的怒气，气势汹汹地赶过来，手疾眼快揪住他的衣领，“砰”的一声，猛的把他摁到墙上，手劲之大，仿佛要把医院的墙给震塌——

“妈的，纪北你个禽兽，”简夏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嘴里咬牙切齿，“竟敢让筱筱为了你挨刀子……”

温亦晴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她还是不忍心看着两个人以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终是走了过去拉住了简夏，“不完全是他的错……谁叫筱筱要犯贱一样的跑过去作死……该死的，纪北，她就不应该遇见你！”

纪北垂着头，一言不发，安静地承受着他们的怒火，靠在墙上，看着急救室的那个方向。

“简夏……”他喃喃开口，面容上是泄气一般的颓然和失落，“我已经没有资格站在筱筱身边了。所以有些事情，请你务必代替我，告诉她。”

简夏一顿。

“关于那次打架……”纪北深吸了口气，“不完全是我打了季长空这一件事情。对，当时季长空是来找我，想让我离开筱筱，他说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她那么喜欢，而且他知道，有些事情我不想把筱筱拖下水，比如打架，比如我那些朋友……”

“我当时暴怒，季长空一个局外人，凭什么左右我和筱筱之间的关系，所以我给了他一拳，把他按到墙上，抡起酒瓶子要打他……”纪北闭上了眼睛，“但是我没有砸下去。瓶子砸在他后面的墙上，碎成了碎片，落在地上。”

“他毕竟是盛筱筱在意的人，如果我那一酒瓶砸下去了，他一定会进医院，盛筱筱就会看不起我……所以我没有砸下去，他死里逃生，我让他滚。”

“胡扯！”温亦晴插嘴，“那季长空的脑震荡怎么来的？”

简夏扶着下巴，沉沉开口，“因为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

简夏扶着下巴，沉沉开口，“因为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

他望向纪北的眼里，“是不是？我后来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但是我注意到现场有很多凌乱的痕迹，表明曾经有第三个人出现，破坏了本来是两个人的现场。”

纪北错愕了一瞬，仿佛惊讶于简夏的推理能力，紧接着点头，“是。”只是他说到这个人的时候，有点踌躇，“他……是我的一个死对头。季长空的脑震荡是被他给摔出来的，我把那个人打跑了，然后叫的救护车。”

“死对头？”简夏奇怪地皱了皱眉，紧接着仿佛明白了什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温亦晴，温亦晴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到离两人远一些的地方坐下。

纪北这才开口，“那个人是……毕正德。”

毕正德？简夏也顿了顿。这个人他听说过，是个典型的混子，学到了初中就学不下去了，跟着一帮人出来到社会上瞎混，尽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只是偷的钱财不多，也没有丝毫证据，警察也无法立案，只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纪北有所沾染？简夏奇怪，纪北已经自顾自解释，“我们的梁子是我初中的时候就结下的，具体怎么结的我已经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我有个大哥，跟毕正德的大哥是死对头，每次见面一定会杠上，隔三差五的还会打架……”

“后来我初三的时候，他们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一次单挑。他的大哥和我的大哥单挑，然后我大哥他……”纪北顿了一顿，眼睛里突然迸出阴狠的光，“他被打死了。”

“……那可是真的死了人，就是被活生生打死的，本来他就落在了下风，我要去帮他，可是他不让，说是单挑，要遵守规则……娘蛋，打个架他妈的还遵守个什么屁规则啊，要是我上去帮忙，他就一定不会死……”纪北想起当年事，仍旧像反应不过来似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后来警察来查这件事情，毕正德那边因为都是成年人，所以他大哥被判了无期徒刑，毕正德也跟着被判了几年……”

简夏却敏捷地抓住了重点，突然抬手打断他，“等一下……你大哥，是谁？”

“……”纪北顿了顿，抬眼看着他。

简夏沉沉地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着你大哥这个人展开的，而你又偏偏不肯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所以这个人一定很特殊……”

纪北叹气，不愧是传说中的智商160，简夏瞬间反应过来的能力简直让他咋舌。他看了看简夏，半晌，才幽幽开口。

“季长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