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承认，但我也不否认我缺一个人类作为夜宵。”

江观恩随即扬手一扔，极度随意的模样，仿佛手里扔的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他眉眼如初，始终精致至极，却寒霜满布，找不到半毫情意。

他微扬下巴，那样的不可一世：“肉臭，送你了。”

好可怕。

苏妤就站在他们之间，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江观恩，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点如今的他的影子。

他们简直不是同一个丧尸，然而现实却判决的分明，告诉她他们是的。

林泠然的眼睛眉毛都快皱成一团，她觉得自己的脊梁都要被摔断了，像个破娃娃一般碎在杰森脚下，可悲而无力。

杰森低头，蓝眼睛波澜不惊。

像天空一样……

这是那时的林泠然最后的意识。

江观恩早已头也不回的走远，背影孑然，清绝孤傲。

苏妤突然有些想哭。

他到底受了多少苦，才变成现在这样，厌世冷漠，随意而狠绝，杀人不眨眼，要经历多少，才彻底蜕变成如今这般，那眼神堕落，而无望。

画面转变的很快，如同放电影一般，苏妤转瞬就站在了杰森的房间。杰森房间是银色的，有一种灰暗的绝望感。苏妤看到躺在杰森床上的林泠然，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清净，此刻的她面容憔悴，嘴唇干裂泛白，皱着眉，额角有晶晶汗水，看起来像是被梦魇所困。

杰森从侧房走出，一边用毛巾擦着自己金色的头发，一边走到林泠然身边静静的凝视她的脸。

“嗬——”

突然，林泠然翻身坐起，一声低低的冷抽，随后便化为痛苦的呻*，她倒回了床上，眉毛皱成一团。

“疼么？”杰森问。

林泠然瞥他一眼，随后便闭上眼，显然是不想回答。

“我已经忘记疼痛是什么感觉了。”

杰森坐到她身边，伸手抚上她的脸。尽管微不足道，但林泠然依旧在抵抗，她气若游丝的说：“杀我啊，快啊……”

杰森面无表情缓缓道：“我不乐意。你看你现在这样挺好。”

杰森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了一下午的林泠然。

林泠然一直闭着眼睛佯装睡觉没去理他，直到杰森出门，她才从床上坐起来，大概是想下床，却又因为身上的伤，无奈的躺了回去。

“你的。”

结果不久后，杰森带着一个药箱回来，还顺带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换上吧。”

他语气清淡，林泠然吃惊的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我把你从江观恩手里要过来，就是为了吃，多没意思啊。”

他瞥她一眼：“你长的其实还不错。”

林泠然觉得自己缓不回神了。完全不知道旁边这丧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吗？”她问，语气很轻，杰森突然就笑了。

“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

就像一开始江观恩对自己那样。苏妤想，由于一开始的犹豫，一时之间没有将她吃掉，因为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被她感化，慢慢慢慢的，就拥有了情感。

对于这个世界的丧尸而言，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人类触犯了禁忌，终究得不到好果。

显然杰森没有做到将林泠然同化或吞食，他把林泠然养在自己的寝室，就像圈养一只金丝鸟。他待她很好，然而这对她而言，不异于软禁。人是不会愿意呆在同一个地方的，这是本性，本性又怎能篡改。

“杰森。”

每一天杰森上完课回来，带着一身血腥气去冲完澡，出来后总能看到林泠然一身纯白，坐在落地窗前发呆的模样。

今天也不例外。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没在意他在她面前已经敛去了平日一身的傲气。

“我想……回家。”

杰森擦头发的动作停顿一秒，随后便继续下去，他面无表情的说：“不可能。”

林泠然没有再说一个字，转头看向灰暗的窗外，天色阴沉暗淡，乌云厚重，尽管这是丧尸最喜欢的天气。

“砰。”

门被关了起来，声音很脆。杰森走了。

她一瞬间黯淡下来的表情令他心中十分不安，他严重讨厌自己现在这种状态，所以他离开了，他想出去静一静。

路过丧尸白楼的绿化带一带时，他闻到了一股人类的臭味。

数量上绝对不会少。

他微微眯眼，呵，一群蝼蚁。

这群人实在是太会挑时间了。偷袭都不会，人类果然是愚蠢的动物。杰森停下脚步，唇角一点点上扬，露出他惯有的笑容，邪恶，危险。

“你……”

只是转瞬，那个从杰森背后一跃而起，手拿长刀的人被他伸手捉住，他唇上弧度越来越大，他顺手抢了他的刀，而后便将他一脚踹开，之后一个九十度的弯腰，闪过紧接而上人的突袭，长刀在他手中灵巧的转过三百六十度，之后一个横劈，人头落地，迅速而简洁。

其余的人见状不妙，纷纷一拥而上，杰森大略估计了一下人数，约占五十，足够他打发时间了。

他的眼珠转瞬暗蓝，眼角蔓延出暗红细纹——

该大开杀戒了。

眼前一片血色，杀光是杰森脑中剩下的唯一念头，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快感，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烦恼。

只有这个时候………

他的脑子里，才没有林泠然。

“杰森，够了。”

好像有谁在叫他，可他不想醒。他沉浸在杀人的快感中，无法自拔。他只想再杀，再杀，满地的碎尸与血肉根本无法给予他满足感。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狠狠咬下一个人脖子上的肉，却又恶心的吐了出来。

他闭上眼，从内心深处鄙视自己。

“再不停我就把你的手断掉。”

当他手中的刀无法再舞动，杰森终于能够停下来看清面前阻拦他的丧尸。

他轻笑出声，沾满鲜血的笑容格外诡异：“你滚开。”

“你已经把人都杀光了，引来这么多低等丧尸来啃食，再不注意你会误杀他们。”

江观恩面无表情的说着，手上的力道却在一点点加重。他的黑眼睛像午夜时分的夜幕，无比漆黑，无边浓厚。

“无所谓啊。”杰森仍旧在微笑，只是他的目光飘忽，找不到焦点。

“我和你不同。”江观恩微微蹙眉，“那种惩罚你撑不住。”

语毕，江观恩像是发现什么，眯起眼睛上下瞧了瞧杰森，揶揄道：“为了那个女人，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如果没记错，你以前杀人都不沾血的吧。”

“不要提她。”

杰森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

“随你。”

江观恩从不做多余之事，这次也不例外。他甩开杰森，头也不会的走了：“你死了这世界还不是一样的运转。”

嘁。江观恩真是比最开始来的时候讨厌了很多倍。简直是一个脑子里只有杀戮的丧尸，所谓的高等，还不是和那些低等差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