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下午5点，赵皓城特地去酒吧接周暮暮下班。

他刚走进门，就听到门口的两个服务生在窃窃私语，听完她们谈话的内容，赵皓城脸上的笑容凝固在嘴边，脚下加快了速度。

而彼时在员工休息室里坐着的周暮暮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赵皓城有些意外。

她愣了愣，把手里拿着的本子放到一边，站起来，笑得有些许不自然：“皓城，你怎么来了？”

赵皓城把玩着袖口的纽扣，语气里没有丝毫起伏：“我来接你下班。”

闻言，室内的众人纷纷看向他们。

周暮暮看了看手机，果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去储物柜把东西都取出来之后对赵皓城说：“走吧，我们吃饭去。”

说完，就亲密地挽着赵皓城的手臂走出酒吧，忽而想到刚才的情景，周暮暮好心提醒他：“你下次来的时候不要去那里找我，因为有时候一些女员工会直接在那里换衣服，免得你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末了，周暮暮瞥了他一眼，打趣道：“省得到时候······她们说要你对她们负责。”

而赵皓城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路上，赵皓城都僵着脸不发一词，车内的气压低得吓人。

周暮暮时不时地看一眼坐在旁边的赵皓城，心里有些慌乱。

赵皓城的脾气她是清楚的，他生气的时候要么就像顾洲那样发疯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

只是，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生气？

周暮暮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试探性地问：“赵皓城，你是不是······在生气？”

赵皓城回答得很快：“没有。”

周暮暮不信，径自往下问：“说说看，是谁惹你生气啦？”

赵皓城没有回答，把车停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前，也没有等周暮暮下车就独自走了进去。

周暮暮看着赵皓城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心底有些憋屈。

等到菜差不多上齐的时候，周暮暮实在是憋不住了，开门见山地问他：“赵皓城，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啊，我改还不行吗？你这样一声不吭地我怎么知道我错在哪······”

周暮暮急冲冲地说了一大堆，随后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但他仍是不说话，把手里已经剥好的龙虾放到周暮暮碗里。

看着赵皓城仍是面无表情的脸，周暮暮气馁，不再看他，低下头专心吃饭。

吃到一半时，赵皓城放下手中的筷子，盯着她的脸，话语中盛满了纠结与痛苦：“周暮暮，你明天就从他的家里搬出来好不好？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听到赵皓城的话，周暮暮才想明白原来赵皓城的反常是因为这件事。说心里话，她也很想答应他，但是想起顾母前不久对她说的话，她犹豫了一下对他说：“我跟顾母说过这件事了，但她希望我可以等到顾洲脚伤好了之后再搬出来。”

赵皓城冷笑，眉梢上似乎都挂着嘲讽：“所以你的意思是······”

赵皓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眉宇间似乎蕴藏着一股风暴。

周暮暮对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她把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低声说：“等顾洲脚伤好了之后我再······”

赵皓城握住周暮暮的手，在手心捏紧：“周暮暮，算我求你了，你别再管那个姓顾的行吗？他要死要活，随便他吧，我就不信他离开你还活不成了，他们一家这样揪着你不放有意思么？”

赵皓城不管不顾地冲周暮暮吼完，本来心里还有些愧疚，但一抬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闪闪发光的项链，眸色又是一暗，立刻起身走到周暮暮身后，三五下就把她脖子上的项链给解了下来。

他看着手中的项链以及项链中间那块被打磨成心形的钻石，嘴角勾出一丝讽刺的笑，顿时变得口不择言：“周暮暮你还戴着它呢，是不是舍不得把它摘下？呵，他不是已经有未婚妻了吗，还是说你想要当他的情妇。”

赵皓城满脸阴霾，骂了一句脏话，随后就大力地把手中的项链扔出窗外。

周暮暮目瞪口呆地看着赵皓城这一连串的动作，眼睛又酸又痛，心内泛起一股苦涩：“赵皓城，你是不是不信我？”

仍站在窗边的赵皓城一只手扶着额头，表情既压抑又痛苦，他呆呆地看着窗外像是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

赵皓城一步一颤地走回餐桌，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两人就那样维持着原姿势一动不动地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周暮暮看着坐在她对面一脸痛苦的赵皓城，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

她惨笑着擦擦眼角边的眼泪，突然说了句：“赵皓城，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们就······这样吧。”

听到她的话，赵皓城闭着眼睛伏在桌子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他的声音终于缓缓传来，声音里竟满是悔恨。

“周暮暮，对不起······”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我只是怕我自己比不上那个人。”

赵皓城起身在周暮暮旁边坐下，轻轻环住她的肩像是在安抚她：“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发脾气了，我们不是说好以后还要结婚的么，怎么可以就这样分手？”

说着，赵皓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就十分名贵的扁长方形的盒子，再缓缓地把它打开，呈现在周暮暮眼前的正是赵皓城那天在珠宝店买的那条项链。

赵皓城绕到周暮暮身后，双指轻轻地拨开周暮暮脖间的发，虔诚地为周暮暮系上项链，就像是在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一般。

“你是我的女人，当然只能戴我送的项链。”

周暮暮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继而拿起勺子喝汤，面上并无缓色。

赵皓城看她这反应有些怕了，一只手拥住她的肩膀，话语中尽是讨好的语气：“暮暮，吃完饭我们就去看电影吧，在你老家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去看吗？”

“今晚我还有事，赶紧喝汤吧，汤都快凉了。”周暮暮对着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他放在她肩膀的手拨掉。

赵皓城双眸轻眯，明显已有愠色，他意味不明地盯了她几秒，忽然站起身一声不吭地就往门外走，走的时候拳头都不自然地紧握着，似乎在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就这样吧，他和她本来就不合适，对他来说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周暮暮心想。

可是，看着赵皓城决然离去的背影，周暮暮的眼睛一下子失了焦，在乡下的种种鲜活的记忆像是源源不断的泉水一样向她涌来。

明明是那么真实存在过的记忆怎么是说忘就能忘的呢······

她只好安慰自己，幸好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幸好她陷进去的还不算深。

想着，她捧起盘子，低下头状似麻木地一口一口地把早已冷掉的汤喝完，当她起身准备离开时双眼早有泪光。

熟料，她刚刚起身就看到赵皓城打开隔间的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刚刚扔出门外的那条项链。

赵皓城抿着嘴唇把项链塞到她手里，眼睑低垂，心内像是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我把项链捡回来了，还给你，你别生气了。”

看着手里的项链，一时千百种滋味涌上周暮暮的心头，她实在是难以相信赵皓城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竟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她捏紧手中的项链，一把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喃喃道：“其实刚买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把它取下来的，只是这个扣子太复杂了，我解不开，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

她把项链放进大衣侧边的口袋里，嘴里说着：“今晚回家之后我就把项链还给他，这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你相信我，我不会再和他有什么联系了。”

“我相信你，”赵皓城揉着周暮暮的头发，闻着她的发香，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快乐，“以后我陪着你一起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