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肿?不会是癌吧?”我眼皮儿一跳,觉得心头一紧,在这一刻,又想到了我妈妈。
“因为她坚持要怀孩子,所以很多检查都不能做,但是以我的经验来说,十之**是癌。”医生说着摇摇头,“这母爱的确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这孕妇还说,把孩子流了,还不知道她的病有没有的治;坚持把孩子生下来,说不定还能流下自己的一丝血脉,还说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吃亏。”
“做父母的,总是为孩子无私奉献;可是做子女的,很多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死亡,不孝的子女,甚至连父母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这个话题始终是有些伤感,我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觉得自己有些丢脸了,立马离开了办公室。陈蔷在追上了我,把鸭脖递给我,“师母,你不是要带给孙医生的么?你若是忘记带了,说不定他会打小报告说你私离岗位呢!”
我的心情依然很沉重,但我还是笑着接了过来。“那倒不至于,我们的多年老友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师母……”陈蔷欲言又止。
“恩?有事说事,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性格。”我其实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甚至也十分期待她能问出来。但我还是有些紧张的,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若是能从她这里得到资料,事情便会简单许多。但这也是一场冒险,她毕竟是郑霖旭的副手,想要她瞒着郑霖旭帮我调查,恐怕很难。
“那个……刚才说到那个孕妇时,你的情绪很激动。我想,是不是有亲人也……”
“是的。”我立马回答,后来又觉得我回答得太快了,于是刻意的放慢语速。“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了,只是现在想起来,总是觉得不甘心。”
“师母,若是你需要什么帮忙,就尽管开口吧,我会帮你的。”陈蔷给人的感觉总是挺单纯,可是她的眼中却又透出让你想要相信她的力量。
“这是私事,麻烦你不好的。”我的内心还在挣扎,不知道要如何把握这个机会。
“师母,我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来相交的,撇开我师傅不谈,但是我们的友情,难道你都不能和我说么?”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助和难过,“这么看来,你好像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陈蔷像只无助的小猫咪,含着一丝委屈转身就走了。看着她微低着的脑袋,沉重的小碎步,我心头倒是滋生出一丝悲凉来。
“陈蔷,你等等。”她听到我的声音,倒是停下脚步来。她回头的瞬间,那眼睛里亮晶晶的,我更是内疚了。
我走过去,站到她身边。“陈蔷,我真的把你当做朋友的,我这人性子淡,从小朋友就少,和你相处其实我挺开心的。”
“明洺……”她是第一次这么叫我,不过很快的,那白皙的小脸蛋很快飞上了两朵红霞。“那我直接叫你名字,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叫‘师母’倒是显得生分了,直呼名字倒是情切些。”
她激动的拉住我的手,“真好!其实你别看我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但是真正交心的倒是没几个。但是我相信,我们两个人一定能变成宇宙最强的闺蜜哦!”
“恩,我也希望是这样。”我笑着看她,和朋友这种手拉手的感觉其实挺好的。我一毕业就生了孩子,从学生的身份立马转化为妈妈的角色,没有享受过自由的时光。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一直压抑着自己和同龄人相似的天性,总觉得为母则刚,就不能再有小女孩的心思了。
可是和陈蔷相处的这段时间,我渐渐放松了。妈妈的角色,外侄女的角色,女儿的角色,恋人的角色……
这些角色,说实话,没有一个是轻松的,但却没有一个是我能放弃的。可是陈蔷给了我另外一种角色体验,那就是好朋友的角色。
我不忍心破坏这份美好,所以我决定不和她说我妈妈的事情了。
可是,陈蔷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生。第二天下班时,她交给了我一个u盘。
“什么东西呀?”我接过u盘玩了起来,它的外壳很像西瓜,造型倒是有趣得很。
“你回家再看,对了,一个人看。”她的样子有些严肃,还有点神秘。
“该不会是某种小电影吧。”我笑话她。
“不是,是杨立媛的全部资料,我有权限查阅,所以复制了一份。”
我正要说话,她却伸出手指堵住了我的嘴,“我昨晚就感觉你很奇怪,你离开后我便登陆系统,果然发现了你妈妈的资料。你不用感谢我,这是我作为朋友应该为你做的。暂时我只能帮你这么多,我也没来得及细看这资料,这样吧,若是你以后还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找我,恩?”
“可是,这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你的工作也会丢的。”我真的没想到陈蔷会为我做这么多,干涸的眼角又湿润了。
“天大地大,没有朋友的情谊大!天知地知,就你知我知!”她说着眨了一下眼睛,在一瞬间,我感觉她的眼睛里,似乎有好多钻石在闪闪发光。
...
因为是周日,家里的人都带着明翔玩儿去了。我在路边随便买了个馒头对付了一下,回家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就是我妈妈的病历。我点开,一一看过,里面的内容都是常规的检查报告和用药情况,以及宣布死亡的时间。
至于换病房的缘由,在资料里并没有体现。现在主治医生已经不在世了,就算我想追究,估计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所以这份资料,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我松了口气儿的同时,心底又沉重了几分。
若是事情就以这种结局,划上了句号,那该多好!可是我知道的,若是医院真的存在暗箱操作、私窃器官的事情,那自然不可能形成文件,若想得到真相,必须从当年可能参与此事的人入手。
可是,没人能够帮我,就连小姨,都只是猜测而无证据。用她的话来说,有很长的一段日子,她都是活在黑暗里,没有一点光的。直到遇到了郑沅江,她才得以重见光明,恢复了身体上的健康。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小姨是把郑沅江奉为神一般的存在。她仰慕他,欣赏他,依赖他,那个时候的郑沅江,在小姨的心目中是最伟大的存在。
她从未质疑过郑沅江对自己的真心,所以也觉得自己的器官来得合法化。直到遇见了我,她又觉察出郑沅江对我的排斥,暗中打听过,这才觉得她可能害死了自己从未谋过面的姐姐。
我感觉,我就好像走到了绝境,前面是悬崖,后面是大海,无论往哪里走,都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