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点点头。那天在家里和她之间那种暧昧的美感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办、官样文章，我感觉郁闷。

“鉴于你的能力和工作表现，公司准备任命你为副总经理，这已经向集团董事会申请报批了，几天后任命会正式下达。”

“你的工作将分管策略部、创意部、媒体部及客户服务部……”

“叶琳……”我轻声打断她。我知道她的这种平淡而缺乏感情色彩的语气并不是不尊重我，而只是将我与她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远，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我觉得我们之间……”

“请听我说完好吗？”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好像不满意我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眼里的孤傲，我感觉有些好笑，但又拗不过她。只好苦笑一下，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你的年薪暂定为二十万元人民币，年末公司还将根据你的工作表现及业绩适当奖励。”

“其它福利方面，公司将为你提供一套100平方米的宿舍。”

“工作条件上，除了独立办公室外，将配备私人秘书及日常用车……”

“叶琳，那天在我家……”

“任一凡，希望你以后在公司的时候，称呼我叶总。再有就是，不要在工作时间谈论私人话题，可以吗？”不等我回答，也不想听到我的回答，她继续说道：“如果你对公司的任命有什么意见，对待遇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是合理的公司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摸鼻子。我知道她今天这种表现的原因。甚至那天她离开我家的时候，对今天这种状况就已经有了预感。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想再提，还能和她说些什么呢？

现在想想，她的这种表现也是在情理之中。我知道，这样一个惯于养尊处优、不但拥有美貌智慧还是巨富之身的千金大小姐，在她那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及坚强的自尊下，绝不会允许自已做出那种让别人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轻贱的行为。

我看着她，她象是挑战似的回望着我。叹了口气，我低下头，“是的叶总，我有要求。”

“……那你说吧。”

“我不想当副总经理。”

“……”她愣住。

“我觉得自己的水平能力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或者说，我并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来，我需要检验一下自己才行。”

这是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想当这个副总。

最近一年来在职场的经历让我明白了，做为一个职员，光有才华是不够的，还必须得有人赏识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你的才华变成财富，才能为你赢取更多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是那话老话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个人只是单兵，只有率领团队，个人才会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近些天来，可以说在我二十七年的生命里，在我微不足道的思想中，已经又有一个重大的变化发生了，那就是，我不再是那个惯于平凡、默默无闻、只希望做着一份稳定的工作、拥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过自得其乐的日子的任一凡了。现在的我，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但是，我从来没有当过领导，世纪畅想再怎么说也是A市名振一方的国内4A，叶琳一上来就给我这么高的认命，我的心里确实没底。还有就是，对公司的同事们来说，我也就是最近为世纪畅想赢得了两单业务罢了，这样恐怕没办法服众。

听我说完，叶琳的神情由惊讶变成了赞许。“嗯，那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这样好吗？副总的职责是需要分管策略部、创意部、媒体部及客户服务部的全面工作，……如果让我来负责其中的一个部门，我倒是愿意试试。”我看着叶琳，诚恳地说道。

“噢……”她低下头沉吟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笑着点点头，“也好，就先按你说得吧。这样也不用向集团董事会报批了，我就可以定下来。只是，你的待遇什么的还将按照公司副总级别来执行，希望你以后好好工作，不要辜负了公司对你的期望。”

公司高层与中层的待遇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我看着她，知道这是她对我的礼遇，心下感动。但公司必竟有公司的规定，我不想她为我而破坏了公司的规距，那样的话，会让别人说三道四，也不利于团结。

在我的待遇问题上，叶琳如果这么做，我会觉得她考虑的不够周到。或者说是因为她一直在英国、受欧洲公司人文文化的影响比较深的原因，反而忽视了在中国环境下职场员工对个人待遇方面的敏感性，对情况不够了解。‘不患贫患不均’是中华几千年留下的潜规则，虽然这种规则正在被打破，但明显的不同必然遭至反对，我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叶总，我看这样恐怕不妥。”

“……”她又一次因为没想到我的说辞而感到惊异，马上投向我询问的目光。

第六章 新办公室

“既然是中层，那待遇还是按照中层的规定来好了，这样的话对公司、对其他中层、对你对我都是有好处的。”叶琳是个聪明人，我不用也不想说太多。

“嗯。”叶琳微一沉思，即刻点点头，看着我，眼睛里的赞许之色更浓了，“好吧，按你说的办，你就先来负责你最熟悉的策略部吧。本来如果你做副总的话，这个部门也得由你来兼着的。不过，我希望除了策略部之外，你在其它方面也多帮帮我，好吗？

“没问题，”我看着叶琳笑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有什么事儿叶总尽管吩咐好了。”我刻意开了句玩笑。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提起昨天在我家的那种感觉了，大家的关系算是重新定了位，那就潇洒一点吧。

叶琳被我逗得莞尔，马上又掩饰住。想瞪我一眼，但却随着劲儿把目光投到别的地方去了。

停顿了片刻，叶琳说道：“那行吧，不过办公室和秘书不能免，这也不是特殊化的东西，本来策略部的事儿就多一些，你说呢？”

“……好吧。”如果再拒，我感觉自己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办公室你就用原来东森用的那间，至于秘书嘛，我看方宁挺喜欢跟你一起做事儿的，不如……”

“不不不，”我立即把头摇得如同拨棱鼓，怎么可能？“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我原来位置上的那个新来的大学生、是叫梁山的吧，好象不错，不如把他派给我，可以吗？”

“男秘？”叶琳看着我笑了，“那行吧，既然你喜欢。”

我朝她笑着点点头，知道我们之间的谈话该结束了，于是问道：“叶总，你还有事吗？”

“没有了。”

“那我先出去了。”我说，她点点头。

我站起来，走到门边的时候，一个轻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身为之震动，“那个叫筱蝶的女孩不错，好好珍惜吧。”我回转头，她却已经低下去，我只看到她握着笔的已经发白的手指关节……

我的新办公室在叶琳办公室的左侧，中间隔着一个小会议室，是创世纪大厦十六层最好的房间之一。

这是面积约四十平方米的套间，外间放着一张办公桌，上面放着对讲机、电话和电脑。走进来，是大约近三十平米的主间。坐北朝南的方向使这里的阳光非常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