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语虽然和那些欧美的家伙交流起来并无障碍,但语调上却带有浓重的泰语味道。再加上我也能讲柬埔语,所以,不难想象我讲出的英语腔调有些古怪。餐车女工质疑我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的肤色。或许,我即便不会讲英语,只要有一身白皮肤,便能打消她这种令人不舒服的质疑。
这让我想起了杜莫那股兴奋劲儿,他说这个地方可爱,是因为在国际上一种很不值得在意的东西,到了这里竟然被神圣化。
“哎,哎哎!那一个老外,买玉米讲英文。”当我把玉米分给芦雅和伊凉吃的时候,坐在我前排长椅上的几个人,突然注意起我。这让我有点心慌,和少数人一样,我很怕别人注意自己。
“切!鸟毛老外,装逼。几个英语单词谁不会啊?你去考考他语法,立马露馅。这个社会呀,嘛都稀缺,就是不缺装逼。”
我顺着这几句小声嘀咕望去,只见两个年轻小伙子坐在前排长椅上,他们膝头靠着两只拉杆箱,行李很大,里面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些什么。
从这两人抱在怀里的书包,我看出他们应该是乘车回家的大学生。见我望向他俩,两个年轻小伙子立刻扭过脸去,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我虽然听不懂用鸟的羽毛形容老外是什么意思,但也能感觉出来,有位小伙子对我不友好。
我没有理会他们,吃着刚买到的玉米,我索性掏出一份英文版环球报,看些杂七杂八的新闻摘要,打发等候列车到站的时间。
“哎哎哎,看看,那家伙又装逼了。还拿份英文报纸装模作样,我操。嘿嘿嘿……”
我皱了皱眉头,抬眼又望向前排。两个小伙子见引起了我注意,又速度转过脸去,像偷吃东西似的,捂着嘴巴咯咯偷笑。
“你他妈老看人家干嘛?当心人家过来干你一顿。”那个瘦高的男大学生,又好笑又好气地对黑框眼镜的同伴嗔怪到。
“你回头看看他,那家伙报纸拿倒了没。哈哈哈……”黑框眼镜男生,对瘦高同学不怀好意地催促说。
望着两个颈背笑得颤抖却又不敢出声的年轻小伙,我突然感到一种莫须有的别扭。这一瞬间,我仿佛觉得,如果我讲不出中文,或者像周围大多数人一样,拿份广州日报放在膝盖上阅读,自己就会被人当成大马猴耻笑。
我已经不需要伪装,这里距离厮杀的战场已经很遥远,然而,当我准备在这眼前这片熙攘的人群中返璞归真时,蓦然发现,我还是丢不开伪装,拿一份我几乎认不全80%汉字的广州日报,似乎更能容于环境。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从广州西开往云南昆明的K484次列车,将晚点一个小时到站。如给您带来不便,我代表全体工作人员,向您深表歉意。”
候车室的广播喇叭,突然传来列车晚点的通知,芦雅啃着玉米,抬起充满无辜表情的小脸望着我,问我广播里在说什么。我告诉她,火车晚点了,会比票上的时间晚一个小时进站。
“操!又赶上一波。歉意有个屁用,皮笑肉不笑,这明显违反了承运合同法,车站要给咱们退还一部分票钱。我在大学读了四年法律,这明显是侵权行为。”戴黑框眼镜的男大学生骂着街,抱怨起来。
“别扯没用的淡,你找谁退钱去?让他妈车站丨警丨察一巴掌掴回你来。就你在学校背诵的那点法条,那是用来考试的,用来及格的。今天都他妈毕业了,你小子还不解味儿,大学四年白上了。”
瘦高个小伙儿一边说教着身边的伙伴,一边伸手掏进书包。“王部长,来呗,斗两把地主。”
五百二十六章:娱乐中的宣泄
在我们前排的对面,还坐了一对年轻男女。女的二十多岁,上身穿一件吊带式紧身绒线短袖,里面的粉色胸罩,将她丰硕的乳 房紧紧托住。一条苍白的瘦身牛仔裤,把她坐在男友腿上的脸盆状屁股残酷地包裹住。
这女孩的半截乌黑长发,被烫卷成了酒红色,酷似绵羊的尾巴。她或许为了追求时尚,追求一点白领女性的气息,才如此设计了自己的发型。但这种时尚却起到了反面效果,把她作为一名女大学生时期的囊中羞涩毫不吝啬地剖显出来;把她可以为之自傲的学子气质破坏得不伦不类。
“啪”一声脆响,男友抬手在女友大屁股上很随意的拍了一下,示意她站起来,自己要应邀去斗几 把地 主。女友搂住男友的脖子,很不乐意但又无奈似得撒娇左右摇了摇,不敢怠慢地站了起来,释放自己的男友去打扑克。
被称为王部长的年轻小伙,和他们几个同是一起毕业的大学生,原本坐在前排对面,带着耳机听音乐。一脸素颜但却涂了口红的女友,坐在他腿上,漫不经心地翘着紫色指甲油的脚趾,正无聊地摇着挂在大脚趾上的卡通风格的高跟儿凉鞋。
这位被同学调侃为部长的小伙,推开了女友之后,随即拉过一只行李箱子,坐在屁股底下,和两位一起毕业的同学打起了扑克。
几位小伙玩牌时,很是卖力,他们抡圆了胳膊,将纸牌摔得啪啪响,仿佛娱乐中更多是宣泄。
部长小伙儿的女友,斜靠在长椅上的书包,她对几个男生的扑克游戏不感兴趣,便横着身子戴上男友的耳机,自我陶醉的听起了音乐。
“你 他 妈别听了,手机快没电了,刚给你耳机的时候,上面就显示两格电,我到家下了火车还打电话用呢!”部长小伙斗输了一把扑克,扭脸洗牌时正好看见女孩还在用自己的手机听音乐,便拧着眉头小声骂到。
女孩正被动感十足的音乐蒙住耳朵,她没有听清楚男友在说什么,但从对方难看的脸色上,知道自己被骂了,就急忙坐直了身子,红颜羞恼的说:“我就乐意听,你注意素质,这可是公共场合,你那帮文艺部的学弟学妹可也有跟咱们一趟火车的,让他们听见你失 态,你不丢人啊!”
很显然,部长小伙平日里就骂惯了女友,只是女孩这会儿当着同僚的面,被男友骂很尴尬,就强顶着压力反驳。
“老子现在不怕丢人,啥荣誉都有了,都毕业的人了,我还diao 他们?你再听一首歌就别听了,一会儿上了火车,手机可找不到充电的地方。”
女孩假装没听到男友的话,将身子横斜在长椅上,继续自顾听了起来。
戴黑框眼镜的小伙儿,也被部长小伙儿骂女友的行为搞得有几分尴尬。于是,他趁机坏笑着说:“哎呀!我说王部长,你从大二到现在,睡了这妞儿好几年。人家听听你的手机,你还跟吃了大亏似的,这么紧张干什么啊。啊?”
说完,他还朝瘦高个儿看了一眼,像是要博得赞同。瘦高个儿捻开手里的扑克,见部长女友戴着耳机,听不到他们几个谈话,就也对部长小伙说:“哼哼,你小子,不是我说你,这妞大一那会儿多爱学习,上课可认真听讲了。你也就买了一部几千元的新款手机,哪堂课也跟人家坐在一起,让人家摆弄你这部当时全班最贵的手机。我俩才吃亏了,早知道也买一部好手机,弄个妞睡几年,让咱哥们儿这大学时代,也充满丰富*生活。”
瘦高个儿小伙说完,戴黑框眼镜的小伙偷偷斜了部长小伙一眼,见他只顾盯着手里的扑克,两人相视而笑。
“你这俩孙子,真是天搭地配,两肚子坏水凑到一起,比长江还滔滔翻滚。勾搭女生犯法不?你背诵的法条上有规定不?这叫你情我愿。刚上大一那会儿,你见我抽过二十元以下的烟草没?交女友以后呢?从十元降到两块儿五一盒的烟,到了大三蹭别人的烟卷抽。别光看表面,花销多了,尤其到了暑假,人家情侣都北京上海的旅游,她也想去,我不去行吗?谈个恋爱容易吗?以后啊,你俩别拿这事儿跟我说辞。”
部长小伙垂着眼皮,说完后甩了一张扑克出来。“赶紧出牌,这把斗 死你这俩孙子。”带黑框眼镜的小伙和瘦高个儿小伙嘿嘿笑起来。
“你要是养不住了……,让给我呗!”戴黑框眼镜的小伙,打出一张扑克后,嬉皮着一脸坏笑。他不敢用严肃的表情对部长小伙儿说出这句看似玩笑的话。
“哎,哎。过份了啊!太赤-裸了啊!人家可是象牙塔里打磨出来的爱情,纯洁耀眼的男女关系,将来是要进神圣礼堂的那种。”瘦高个儿小伙儿也歪起嘴角儿,眼神布满坏笑。他貌似在维护伦理美德,实则在栓对儿激火。
“你想要啊?那你去跟她说呗,能让她跟你走,那是你的本事,我不拦着。”部长小伙儿没有钻进瘦高个儿小伙的圈套,他依旧捻着手里的扑克,不以为意地回了戴黑框眼镜小伙一句。
“嘿嘿,算了吧,我可是好人,宁推一堵危墙,不坏人一份情缘。”戴眼镜的小伙儿说话的同时,还瞄了一眼部长女友那丰满的屁股。他知道自己不能当真,那女孩若是听见他们把自己当充气娃娃似的让来让去,会很伤一位女性的自尊,非得把眼镜小伙的脸抓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