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吃菜,徐慧不觉又说起了蟠龙寺的事。徐慧说:“这蟠龙寺的佛像原来是在北魏时就有了,是不是这里最古老的寺庙?”老爷子摇头说:“不是,还有一座庙在城西,叫什么来着忘记了,据老人说是建得更早。我小的时候去过,那时都不象样子了,庙里有两个和尚,老和尚怕早已不在了,小和尚那时和我差不多年纪,好像比我小一些。这么多年也没去过。不知道现在这座庙还在不在。”欧阳一鸣问:“爷爷,那座庙是不是叫茂山寺?”老爷子点头说:“对对,就是叫茂山寺。”欧阳一鸣说:“我在资料上看过,原来也是很著名的寺院,说蟠龙寺还只是它的一个分院呢。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茂山寺的事,怕早就没有了。”老爷子点头说:“是啊。”
老太太这时端着两盘炒菜进屋,正听到这句话。就接过话来说:“那个庙还在。”在桌上放下菜说:“前几天和东院的你刘奶奶还说这事呢,她娘家就住在那,前阵子她回娘家兄弟那还见呢。说庙里就一个六十多的和尚了,孤孤单单的。庙也不成样子了,就一个门楼和几间破房。可那和尚还天天守在那敲木鱼。”老爷子说:“哎呦,说不准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和尚。”老太太说:“可不就是咋的,就是那小和尚。自己在屋角开了片地,种点菜什么的,香火也不多。要说这和尚一个人在那也挺可怜的。”
说着话,徐慧就拉老太太在她的身边坐下。老太太就对徐慧说也没弄什么菜的,你多吃菜。说锅里还有一盆烧羊肉,羊汤也烧好了,你们先喝着酒等会就给你们盛来。徐慧点头应着。却又问:“那和尚是哪里人?”老太太说:“也不知是哪里人。”老爷子接过话说:“听说老和尚和这都是从陕西那边过来的。老和尚是解放后就死了,那会听说这小和尚弄了口缸把他师傅埋在庙后边,过一段时候就不知去向了,有人说他是回陕西了。具体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老太太接话说:“有几年是不知这和尚去哪了。听他刘奶奶说,过了五六年这和尚就回来了,回来后就没走。六三年的时候,在那庙里住进一个人,留着老长的头发,老长的胡子,谁也不认识他。那几年俺这闹饥荒,谁也就没怎么注意这么个人。这人整天也不说话,白天就出去找吃的,晚上就在那庙里睡。那庙平时也没人敢去,也就他这么个人自己住在那,谁也不知他是哪里的,从哪里来。前几年,刘奶奶说也就五六年。这个人有一天在庙门口遇到那边挑担子剃头的,就非要剃头的把他头发胡子给剃了。开始这剃头的不愿给剃,后来这人就拿了块银元给他,剃头的才愿意了。那个人就把他带到庙里。你说这人别看穿的破,可从来都是干干净的,衣服头发都挺干净。”
老爷子插话说:“那庙里有口井的。”奶奶说:“是啊。这人这么多年就喝那井里的水。剃头的跟他到庙里,看还有一个瓦罐,是他烧水用的,还有一张铁锅,是他做饭用的。剃头的都带着炉子有热水,那天就给他剃了头,你猜怎么着,把头发给剃了刮干净,才看到他头上有六个印子,才知道他是和尚。剃头的就问他是不是原来这庙的小和尚,那和尚说就是。到了那会那附近的人才知道,这么多年整天在那转悠的要饭的长毛老头就是当年庙里的小和尚。那剃头的也没要他的那一块银元,倒是十来天就路过那里就给和尚刮刮头。”
“这和尚自从光了头就穿上了和尚的衣服,剃头的说,那么多年和尚身上背着的包袱里就是和尚的衣服、鞋、木鱼什么的。打那后这和尚就在那庙里敲上了木鱼。也有人去上香,也就那一片的,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要不是刘奶奶说,谁知道哪个庙又有和尚了。”
老爷子嘴里啧啧两声说:“他这是守着他师傅的。”老太太说:“可不就是咋的,也难得有这么个孝顺的徒弟。”老爷子说:“那会老和尚还活着的时候,就听说这个徒弟是他从小捡来的,和尚又没孩子,还不是拿他当儿子养,这小和尚也是拿老和尚当爹了。”老太太说:“可不是咋的。”
众人用心听着,倒都忘了吃菜,这会老太太说:“看我,老是说,都忘了吃了,赶紧吃菜。”就又问徐慧:“还喝酒不,不想喝我给把羊肉上来,给你们盛羊肉汤去。”徐慧说:“我也不会喝酒的。吃饭吧,让他们爷俩喝去。”说话时起身,就要去帮老太太。老太太拉住她说:“你坐你的,玫子来帮我端。”欧阳玫起身随奶奶去。欧阳一鸣和爷爷喝了杯酒,就又问爷爷那庙具体在什么位置,老爷子说:“也不算远,离城也就十四五里地。”又详细给他说了具体的位置。
饭后回去,几人跑了一天感觉疲乏,洗了脸洗了脚就早早的睡下。欧阳玫和徐慧两个被筒睡在一头。欧阳玫想起徐慧白天对佛的虔诚,就侧过身去问她:“慧姐,你们那里的人都信佛吗?”徐慧说:“也不是,也是有信有不信的。我信佛是因为我的外婆。我的爸妈工作忙,妈妈经常演出,我很小爷爷奶奶就去世了,也不像你们有爷爷奶奶带。这也是妈妈执意只要我一个孩子的原因。”
“自小我基本都是外婆带着的,外婆信佛。我记得小的时候外婆信佛也不敢让人知道,就把佛像藏在卧室里供着,还叮咛我到外面不可以说,不然佛爷会发怒的,现在想来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外婆怕惹麻烦才那样给我说。”
“在我十岁那年生过一场病,老是拉稀,妈妈当时在乡下演出也回不来,爸爸就带我到大小医院看,还去了上海,吃了很多药,打了很多针也不见好,人拉得就剩下皮包骨头了。妈妈不得已赶回来,见我这个样子就哭得死去活来,爸爸就说孩子怕是不行了。那天下着大雨,外婆一个人偷偷的去了峡山禅寺给我求药,你说灵不灵,晚上外婆回来弄给我喝了,第二天我就想吃东西,也没几天就全好了。打那我就开始信佛,也每天和外婆一起拜拜佛。那以后就再没生过什么病,只是偶尔感冒,感冒的次数也不多。”
“后来慢慢大了,上学学习紧,也就不能天天拜佛,外婆说,只要心里有佛就成。所以我现在见了庙见了佛是从心底虔诚的。这些我没和别人说过,你哥也不知道的,你也别告诉他。我和你说,反正信佛是好事,最起码的可以洗刷一下自己的灵魂不去做坏事。我不求别人和我一样都信,但是我只要有机会就会去拜一拜的,不管哪路神仙我都拜。”
欧阳玫听着,心里就想,难道真的信佛就能会被保佑?都说是迷信,可徐慧的病医院治不好,偏偏吃了吃了庙了求来的药就会好?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叹。说:“我家就奶奶信。今天我看哥哥倒也挺虔诚的,就有些奇怪。”徐慧说:“有时候在佛的面前你会是不由自主地拜他,事后你也弄不清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心境。高中的时候我和我的一个女同学去寒山寺游玩,她全家就没有信佛的,那天她就和我一起上香一起拜,回来的时候她就和我说很奇怪,好像当时就有什么力量促使她去拜,完全是虔诚的。对这些我也不好解释,我想,可能就是神的力量。”
欧阳玫兀自想了一阵,心里也是开始有些相信真的有佛的存在。一阵后两人都没说话,思想着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九章
翌日早饭后,欧阳一鸣给徐慧说今天去蟠龙湖玩。徐慧说:“随你。”欧阳玫就对徐慧说:“姐,我今天不想去了,在家看书。”又附耳对徐慧说:“我去掺乎,哥哥心里烦着呢。”说完低头笑。徐慧就脸红红的睨望欧阳一鸣,也没说啥。欧阳冬冬也说不去。徐慧对欧阳一鸣说:“要不咱们骑自行车去吧,也好看下沿途的景色。”欧阳一鸣同意。于是各推一辆自行车出了门。
氤氲的天气,天空灰蒙蒙的,见不到太阳。气温倒不是太低,空气湿漉漉的。欧阳一鸣感觉有些心闷。抬头看下天说:“这天这么闷的,该不会要下雪了。”徐慧忙问:“你听预报了?”欧阳一鸣摇头说:“没有,我就是看这天灰蒙蒙的。”徐慧说:“可不能下了,我才刚来两天呢。”顿了下又说:“你家人对我都这么好,我都不想回去了。”欧阳一鸣说:“那就不回是了。”徐慧说:“我是想啊,可我妈妈不会愿意,他们可就我一个女儿,再说外婆那也通不过。”欧阳一鸣笑说:“你现在可是香饽饽了,到处留你。”徐慧问:“谁留我?爷爷奶奶说了?你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