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五日)以前一直很相信“上帝是公平的,向你关起这扇门,必定为你开启那扇门”这句话,但事实有时并非如此。去年年初这个女人生了男孩,幸运的是孩子智商正常,但不幸的是孩子患先天性心脏病。孩子的父亲,出去打工已经一年没有任何音讯了,村上的人说八成不在了。刘婶天天都会去菩萨堂烧香,刘婶带孩子去过一次南京儿童医院,医生说“趁早去上海儿童医院动手术,要不然也就这一年的时间.”至于医药费的筹集,有很多不同版本的传闻,有的说刘婶卖了一个肾,也有的说是从这个女人身上挖下来的,这些传闻多半是村上人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有的人还掀开女人衣服,说看到一个刀疤。在农村这种笑灾乐祸的类似传闻很多,至少我已经听麻木了,
(十月七日)早上我刚把羊赶到山上回来,远远看到刘婶坐在堂屋里与母亲攀聊什么,我一跨进门,母亲就说“刘婶送了一篮菱角过来。”刘婶客套了几句后,就切入正题,她叹了口气说“小四子,上次兰子表哥的孩子去上海儿童医院看病去你带去的,我们对上海不熟,你在上海呆了不少年,你熟,能不能带我们去,车费我帮你付。”如果换做往日,我肯定会答应的,但这次我选择了拒绝。第一这种事只许成功,没有成仁。第二这个手术到底需要多少钱,我没底,以及他们已经筹措了多少钱,我也不清楚,万一手术台上说钱不够,以我的性格,我肯定去填充这个差额。第三已经离开的城市,我不想再走回头路。最后我觉得自己不适扮救世主的角色,我也扮不了救世主。对于我的拒绝刘婶很失落,同时母亲也很不解。
(十月七日)
入秋的温度让人感到很凉,给人一种入冬的感觉,荷塘中的荷叶已经枯萎不堪了,我穿了一件背心站在马路边等车,母亲嫌我穿少了,又拿了一件外套给我。母亲说“房子只要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过度的去装,你今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不要把身上搞空了。”我应付的“嗯了声”。母亲指着马路对面一个妇女的说“就是李婶的媳妇,她手中抱的孩子是她儿子。”我收回远眺候车的目光,转向对面一对母子。孩子看上去很瘦小,但眼睛很是灵活,女人嘴里不知嚼的是什么,孩子把嘴凑过去接吃女人嘴里的东西,看上去吃的很香,不时的发出几声:妈妈,妈妈…用两只小手紧紧的抱住女人的颈子,一辆车子从马路边急驶而过,孩子用手模仿着车子,嘴里发出:嘀嘀的声音。女人看着孩子了笑了笑,说了几句嗡嗡口齿不清的话……
(十月十八日)
母亲晚上打来电话,问我装潢装的怎么样,在临挂完电话的时候,母亲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李婶的孙子动完手术几个小时,就死了。”我愣了一下,淡淡的问了一句“在哪里动的手术?”母亲说“听说是在南京....。”我嗯了一声,草草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靠在窗边,发了一会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人生没有假如,也没有太多的如果,发生的就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这个即定的事实。
(十月十八日)
今晚也不知何故,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夜,越来越深,但根本没有任何睡意,披了一件衣服,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阵寒雾迎面袭来,月圆,霜色满天。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常常对自己说,举手之劳的帮助应该不予吝啬,这是做人的最基本的道德的底线,但自己这次却没有做到,或许李婶的孙子去了上海就是另番结局,此时的愧疚与语言上的假惺惺其实是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早知如今,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