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壮一直静静的坐在批发市场的办公室里，一只手里捂着玻璃钢的茶杯，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只钢笔，听着这个外号叫做耗子的手下给他讲述事情的经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听到的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等耗子说完后，他随手从办公桌的抽屉里那出一打厚厚的钱来，丢给耗子，让他出去了，彭辉和秀才几个人的神情很暗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大马牙想几次开口安慰一下张壮，但最终还是没做声，眼尖的李伟看到张壮手里坚硬无比的玻璃钢茶杯已经变的布满了裂痕，茶水从杯子里一丝丝的渗出来。而坐在张壮另一边的秀才则看到他手里一直握着的一只钢笔被折断了，锋利的断笔深深的刺进了张壮的左手掌里，暗红色的血一滴滴的掉落在他的深色裤子上。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的让人窒息，过了很久，张壮才开口对彭辉说道：“大哥，你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把周龙给我找到，我要一个活的周龙出现在我面前。”又扭头对李伟说：“老四，从今天开始你带两个人给我看好夏红，不要让她再接触到现在的那帮人。”说完这句话后又补充了一句“要是那个混混再想往她的身边凑，你就直接把他的腿给我打折！”“秀才你去给我把那个老外的地址找到，我让他知道什么东西是可以碰的，什么东西是他不能去动的，如果他能完整的回到他的外国老家，我就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当泡踩！”。张壮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来自地狱一般，阴冷。残酷，屋子里的所有人身上都感到一阵凉意。大马牙一听哥几个都有活干，惟独自己被遗忘了，干咳了两声，问：“老三，你看我能做些什么啊？”，“杀人！”张壮简单的回答。接着补充了一句：“周龙必须死！”

整个张壮团伙的人马都高速的运转着，其余的一切工作都被放置在后面，找到周龙和那个老外成了目前的唯一目的，连批发市场的商贩们都奇怪怎么这两天不见张壮团伙的人在市场里出现几次，而每次来去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他们私下里猜测，肯定是又要有一场黑道大火并了，要不这些心黑手狠的混混们怎么会这个样子呢。更多的商户则开始担心起来，一旦张壮失败了，批发市场岂不是又要重新洗牌了，目前的状况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张壮团伙抽的保护费是这些年来最少的，而且市场的秩序也是最好的。

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首先回来的是秀才，怎么说呢，他的任务可以说是完成了，但又可以说是失败了，因为那个老外的运气实在是好的让人羡慕，他刚刚被总部调回英国，离开了H市，而且可能不再回来了。张壮一口口的吸着香烟，一边听完秀才的汇报，之后把通红的烟头狠狠的摁在自己的手腕上，一股烧灼皮肉的焦臭在整个屋子里弥漫，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被烫坏的的手腕，露出里面鲜嫩的肌肉来，一字一顿的说：“这笔帐一定要算，等着吧，死老外，我会去英国找你的！”。秀才知道，张壮决不是说着玩的，一想到以后可能有机会去西方的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作案，秀才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彭辉带回来的消息则没那么坏，在他用了一些手段后，从还在H市的周龙的死党的嘴里终于知道，这小子现在正在上海的公司里逍遥的当他的总经理呢，据说又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准备结婚呢。

张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细长的眼睛里射出凌厉的光来，“但愿这个小子已经有了后代了，否则他们周家就从此绝后了！”阴狠的语气让即使狠如秀才和彭辉这样的亡命之徒也感到心寒。

“秀才和大马牙收拾一下，明天和我去上海！”张壮猛的站起身，说道。

第二十六章走动

走动（即是指负案在身的逃犯。）坐在高速行进的火车上，坐在卧铺上的大马牙无聊的摆弄着手里那把飞快的小刀，当然了，他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火车上拿把大号的马刀明目张胆的耍，这把小刀是他在火车站前的地下商场里买的，刀身长不过九厘米，材质是风钢制作的，锋利异常，唯一的缺点是这种钢材的硬度虽说够了，但却缺少柔韧性每很容易折断，不过用来削个水果，切个肉的还是非常不错的，用它来把那个禽兽不如的周龙的肉一刀刀的旋下来，也肯定不是问题。

秀才手里捧着本杂志躺在铺上津津有味的读着，他秀才的外号还真不是白叫的，一有时间就捧本破书在那读。大马牙平时最看不上的就是秀才的这点，他认为流氓就是流氓，就应该有个流氓的样子，最起码在气质和行动上要充分体现出这一点来，比如说他大马牙自己，最大的爱好和乐趣就是泡小妞，再不就是打架，看看这多符合自己的流氓身份，要是所有的流氓都象秀才那样，那他妈的黑道还是黑道了么，都改行去当个教书育人老师得了！想到这里大马牙突然笑了：他妈的自己教书是肯定不行了，但育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妈的现在的小女孩成熟早的有点吓人，十二三岁的年纪就要胸脯有胸脯，要屁股有屁股，那还是过去那副小丫头片子干巴瘦小的身材了！大马牙的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蒙着被子正在睡觉的张壮，轻轻问秀才：“哎，我说秀才，你是不是正看黄色小说呢？要是的话给咱也来一本，在这个破火车上都快把我给憋疯了！”

来的时候，大马牙就强烈要求坐飞机，不但快捷方便而且不累，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那就是飞机上的空姐个顶个可都是美女啊，没准自己的桃花运上来了，还能忽悠一个上床，要知道大马牙最喜欢看的日本AV片就是那种制服诱惑的类型了。但张壮一句话就给否了：“我坐飞机拉肚。”什么毛病呢，坐飞机还有拉肚的？大马牙只知道有晕车。晕机的，还真不知道坐飞机拉肚的。

秀才连眼皮都没抬，说：“你以为谁都象你似的，整天就知道女人，我看的是纯文学杂志，就是那种散文啊。诗歌之类的，哎，说了你也不懂！”

“你说你是个流氓，你还看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能保证你在打架的时候不受伤，或者是天下无敌？”大马牙闲的实在是无聊，开始逗秀才了。

“没学问就是没学问，你以为当流氓就不需要知识了？切，妇人之见！我告诉你，以后的形势呢就是要出现一大批的有知识。有理想的新一代的流氓，要想在道上混的长久，混的有成就，你还真的去不断的学习和探索，邓大爷都说了：拥有知识才拥有未来！听听，多经典！我说要不你也学学，省的让那些丫头片子把你抽的精空。”秀才看来也感觉到没什么意思，随口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出来。

“我服了你了，我念书少，你别蒙我，我说邓大爷都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记得他的话啊？不是忽悠我呢吧？”大马牙一边用小刀修理着手上的指甲，一边说。

秀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听到从大马牙那里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抬头一看，大马牙正捧着一只肥大的道口烧鸡嚼的正欢，一边吃一边还滋喽一口酒的喝上了，秀才马上从铺上爬起来，窜到大马牙的床上，伸手抓过一只鸡腿塞进嘴里，边吃着边含糊的问：“你什么时候鼓捣来的这个啊？我怎么不知道。”

大马牙嘿嘿的笑道：“什么事情都能让你知道那还是我大马牙么？告诉你，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随手从靠近窗口的皮包里又拽出几根正宗的H市著名的红肠来，扯下一截丢给秀才，自己咬了一口，说：“你以为在火车上那么好过啊！要知道，我可是坐火车坐出经验的人，这次出来我可是备足了东西的，火车上的餐厅的饭菜难吃不算，还贼他妈的脏，在停车的时候吧，你又买不到什么正经的玩意。你就放心的造吧，咱们三个人这一路的吃食我可都预备出来了！”大马牙骄傲的说。秀才这才明白为什么上火车的时候，大马牙怎么拿了个大大皮包，原来是装吃食的。

两个人一口酒一口菜的喝了起来，大马牙的酒量本来就不高，这时有些醉意了，拍着自己的胸脯说：“秀才，我不是和你吹，我看人的眼光那是相当毒，只要我看一眼，就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信不？”秀才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低头接着啃道口烧鸡。

大马牙晃荡着站起来，瞪着秀才问：“你不信是不？我今天就给你露两手让你看看，要不然还真让你给看扁了，说完后一把抓住秀才的手，把他拉出卧铺车厢，向硬座车厢走去，”那里人多，我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大马牙一边打着酒咯一边说。

硬座车厢的人很多，但还没到特别拥挤的程度，还没有到运输的高峰期，要是在春节阶段，整个车厢里满满噔噔的都是人，对于这点大马牙深有感触，以前没出来混的时候，每次回家他都得和李伟两个人挤在车厢里一直到站，下车的时候腿都站不稳。

大马牙的眼睛杂整个车厢里来回扫动，仗着酒劲他突然指着一个正要起身去厕所的瘦小男子大声说：“秀才，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个钳工，也就是北京人说的佛爷，你注意看他的手掌，食指和中指基本上是一般齐的，这可是从小练出来的，没事就把手指往桌子上敲，一直将两根手指墩平了，这样才能保证在下手掏兜的时候动作干净利落，别说现在肯吃苦练这个工夫的可不多了，现在那帮小兔崽子，都用大号的镊子了，偷的着就偷，实在偷不着或者是失手了，就他妈的改抢了！没点技术含量！”说完后还摇头晃脑的，一副恨其不争的架势，听到大马牙这番惊俗骇世的话，整个车厢立刻没了声音，那个瘦小男子的眼睛里猛的射出愤怒而又惶恐的目光来，死死看着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两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