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不说破,更美好……我一步步地走着,眼中的泪水朦胧一片,泪珠,冰冷冷冰,簌簌而下,肆虐无际。
杨润石,几个月后的再次相见,你还是你,我却已不是我。
现在这个残破的小猪如何入得了你的眼?
我小时候,一直玩一个布娃娃,后来布娃娃很破了,爸爸让我扔掉,我舍不得,它是我的玩伴,我不能因为它破了就抛弃它。它是我心爱的小宝宝。
现在,我破了,爸爸就要扔掉我,重新生一个大胖儿子,可是我不能扔掉我自己,我就这样躲在世界的背面,一个人安静地苟延残喘,挺好的。
我身后一群女孩疯狂地叫着“杨润石!!!”,我没回头。
到了拐弯了,仍然只听得那些女孩兴奋的不能自抑的声音,却没有杨润石半点声音。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在人群里寻找润石的身影。
他就在人群里,那样伤感温柔地望着我,一秒一秒如刀,一分一分似剑,将我的心生生绞碎,我就那样绝望地望着他,虽然缕缕丝丝,牵牵绊绊,缠缠绕绕,却好似隔着千山远万水长,润石在那遥远的彼岸,我在这岸。
没有渡河。
有什么堵在心口让我无法呼吸,我含泪,噎了一下,还是掉头走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夜色阑珊,我在超市买了几个包子,安静地吃掉,然后默然地坐在超市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那些粉粉嫩嫩的婴儿。
很久以后,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在我身边坐下,麻烦我帮她抱一下孩子,她要看看刚才的发票对不对。
我抱过婴儿,那么小的一个香香软软的一个小宝宝啊,那么幼小,那么雪玉雕琢的,她清澈的眼睛对着我笑,透明的口水滴滴答答,她白的透明一样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我的眼泪缓缓沾在她肩上,我15岁了,什么事都懂了,在同学们的安慰或者嘲笑里我明白了一切,可是这时的明白对我却没有任何意义,什么也不能改变我是一个废人的事实。
痛到深处是无泪的,我还有泪。
夜深了,月色凄寒,我在月光下一步步走上回家的路,因为我无处可去。
秀莲回家以后,我就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门,晚上11点半以后才回家,秀莲因为没人伺候,又把擎诺叫了回来,他们对我都是陌生人,我看不见他们。我也不吃擎诺的饭,我和爸爸一个月要1500元,自己在外面买着吃,我吃的很省,有时候仍然捡瓶子,我节省着每一分钱。
我的屋子上了锁,不许任何人进去。
我的丨内丨裤和全部衣服开始自己洗,大的衣服就扔洗衣机洗,小的手洗。我自己学会了洗头,我不再留娃娃头,我把头发留长了,已经到肩膀了,蓬松闪亮地散着,上面扎一个粉色的小蝴蝶结。
我家有2个卫生间,我和爸爸单独要了一个,洗澡的时候,我就看着自己抽芽一样发育的乳白色的身体,凹凸有致,含苞欲放,已经开始成型,2个花苞一样的丨乳丨房也饱饱满满,象2个小馒头。
我对着镜子模模糊糊地微笑着,微笑着。
不知有多久我都没说话了,在课堂上我会认真听讲,老师也会叫我回答问题,我一概摇摇头。何老师很犟,说我不能就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死活逼我讲话,我不得已写字和她交流,她不看,大声让我说话,可现在的我,又怎能发出声音呢?
我只好远离她,她却抓着我不放,逼我开口,最后摇的我泪水横流才罢休,别的老师都劝她别费劲了,孩子受了那么大的心里创伤需要时间弥补,慢慢就好了。
何老师根本不听,找来我爸爸,让我爸爸给我找心理医生,我爸爸给我找了几个心理医生,都不见效,他也没办法了。
何老师打电话去责骂秀莲,反被秀莲给骂了,气的她不行,找擎诺说理。
擎诺低了头半天, 就说了一句:“她不是我妈。”然后就走了。
在家里,擎诺除了干活之外和秀莲一句话不说,秀莲回来以后拼命讨好每个人,我不在家,擎诺不搭理她,她就使出全身解数讨好我爸爸,慢慢的,又把我爸爸的心捂暖了。
于是她继续在家里高声地笑,放浪地乐。
可惜我见不到了,我每天回家以后她都睡下了。
一开始擎诺天天等我回家,想给我热饭,我都当他不存在,洗澡就睡觉,逐渐他也不等我了。
今天,我看看表,10点半,还有一个小时,我来到家附近的小篮球场,安静地坐着,一会闷了,我就开始跳我以前画的格子。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在生长
。。。。。。。。。。月亮看起来很温暖,为什么我的心里却那么冰凉?
污秽一旦占身,就会如蛆附骨的跟随你一辈子!秀莲那天对我残忍到了极致的侮辱,我至死不忘,也让我失去了重新站在阳光下的资格。
我现在在小区走路,后面的人就会指指点点,说我怎么样怎么样,一次一个老太太抱了一个小娃娃在玩,我也去逗小娃娃,旁边几个女人就在议论我,说我下贱,被后妈扒光了踢的没了生育能力了,还自甘下贱地求丨警丨察局把后妈放回来,真是没有最贱,只有更贱!
老太太也鄙夷地看看我,走了,不让我摸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我怅然若失,忍着眼泪,逼着自己挺直骄傲的脊背,在众人鄙夷的目光里离开了,拐弯以后,我再也支撑不了了,蹲在冬青后面哭的肝肠寸断。。。。。。。
在学校里也是这样,几乎每个人都骂我贱,骂我被后妈糟蹋的轻了,再糟蹋糟蹋我就好了,我就配那个待遇!虽然何老师经常阻止他们骂我,可她气急了也会骂我怎么就那么下贱?
只有岳雕玉理解我,她帮我擦擦眼泪,温柔地说:“小猪不哭,我知道你有苦衷的!”
我的泪水那么干净,那么透亮……只是我的躯体已经残破不堪。慢慢地,我学会了,伤得越重,表现得越若无其事,越风轻云淡。
11点半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把手机卖了,因为我不会说话了。我打开家门,换了鞋,习惯性地低头往卧室走,屋里的灯都熄灭了,忽然我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有人!
我吃惊地后退了一步,紧紧靠在墙壁上,这里虽然是我的家,可是这个家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让我非常惊悸,我被秀莲打的都有了后遗症了。
“啪”!灯开了!
是润石。
他默默地看着小猪,小猪苍白的脸上虽然仍然有未消退的惊慌失措,可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愤怒仇恨或痛楚哀求,唯有冷漠,生死置之度外的入骨的冷漠,心如死灰,淡而不懦。
小猪平静了下来,但是,她身上让人有种空虚莫名的害怕,似乎什么东西越来越远了。
润石的脸则是憔悴的,冷然的,痛苦的,苍凉的,悲愤的,遗憾的,愧疚的,无法弥补的。
我们就那样互相看着,谁都不想说话,却谁都明白对方的心思。
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无尽沧桑无尽路,磨尽血肉磨尽泪!
我默默地回头进了卧室,没再出来。
润石一晚上都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有人告诉我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
所以在那小小的鱼缸里它永远不觉得无聊,
因为7秒一过,每一个游过的地方又变成了新的天地。
它可以永远活在新鲜中……
人,不如鱼。
润石搬去了他爷爷家。
有时候在学校,我们会相遇,我都默然地走过,不曾回头。
关于我的闲言碎语从来没停止过,一次,一个议论我最凶的女孩被几个男人围住了,将她的脸打成了猪头,永久性耳聋,查不到凶手。
关于我的闲言碎语这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润石再没叫过秀莲一声“妈。”,虽然还偶尔交谈。
润石爸爸逼他叫秀莲“妈,”润石不听,他爸爸暴打他,他就承受着,也不辩解,也不出声。
有时候润石爷爷叫我去玩,我也没地方玩,就去了,他教我下棋,教我画画,教我书法,教我品茶,我一直不说话,他就一个人静静地说着。
一次,他给了很多藏红花,说给我特意请在西藏的战友买的,对妇科有好处,我不要,他问我就忍心冷了他一片心?
我无语。
于是我每次去,他都让我服用。
一天黄昏,他说:“一个人有没有后代是无谓的,生命的宽度才是你要在意的,孩子。”
生命的宽度。。。。。雨声淅沥,越发显得房间里的静。
再美丽的花也要长在泥土里。
成长,竟只是一夜之间。
我终于含泪了,终于第一次结结巴巴地开口了:“除了你和我同位。。。。没一个人瞧得起我。。。。”
他听得我突然说话,非常震惊,很是感动,眼圈红了,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软软的话语,真挚的神情:“自己瞧得起自己就好。我当年从英国留学回来以后,战争席卷而来,家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在那个混乱的年头是没有工作的,我家族的一大片祖宅被日本人占领去了,多数人都嘲笑我不会种地也不会做工会饿死,我最终还是靠着我的学识在军队有了一席之地,活得了现在。。。。孩子,不要在意别人怎么样看你,重要是你怎么样看你自己。”
我抽泣了一下,点点头。“我看得起自己。。。。。我没做错。”
“是人间错了。”他叹了一声。
警卫员送来了莲子羹,我们俩一人一碗,我慢慢地喝着,他轻声说:“恨,不要涉及无辜的人。”
我抬起头,随即又低下头。
他说:“润石和擎诺都非常难过,润石根本没想到,他出来以后世界会如此的风云突变,他一直回不过神来。”
。。。。。。。。。。
人和人的关系的转变,需要一个契机。
我决定给我和润石一个契机。
这天放学以后,我等着他,我呼吸有些急促地望着他很是惊喜地大步走来。他过来了,亮晶晶的眼睛,饱含着笑意。
如果这次的契机失败了,我和润石从此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