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妹子6章之下

这妹子是个好妹子吗？

我侧头看着叶家妹子，苍白的脸，高高的额头，很慈祥的眼神，这个妹子确实是个好妹子，秀丽中带着母性，让男人有种依靠感，不过，母性的女人总有点大妈的味道，老让人想起90年播放的台湾电视连续剧《京华烟云》里头的桂嫂，还有《星星知我心》里头的古秋霞，是不是有些妹子在容貌上从来就没有过少女的阶段，一直在大妈的层次上发展？

我不喜欢大妈，所以我不喜欢邵美琪，所以我很理解郑伊健离开邵美琪。

当然，大妈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刘相公，你资质不过尔尔，一定要谦虚点。

“你看着我做么子呢？”叶家妹子问。

我当然不能将大妈理论告诉她，于是无聊地问：“你屋里哪里的？”

“我都晓得你屋里是进修学校的，你做么子不晓得我屋里是哪里的？”她将个脑壳斜放在被窝上，被窝凹下去一个脸部的轮廓。

“我又不讨你做堂客，晓得你屋里做么子？”我忽出轻佻之言。对于自己无心无意的妹子，我出言往往比较轻佻，因为不紧张，不在乎。

“那你问我做么子呢？我又不做你堂客。”叶家妹子笑，那笑容很饱满，将被窝的凹形又撑开些。

“那就不问了，反正你不是我堂客。”

旁边那个农民兄弟，好像小品里头的画外音执行者，悄悄一句：“这个伢子跟这个妹子在谈恋爱。”

叶家妹子咀嚼着红红的姜片，看着寒冷的窗外，有些闷气的样子，隔了老久八久，忽然冒出一句：“我屋里在县一中过去大概里把路左右，往长沙方向过去，右手边一个坡上去，靠近蚊子山了。”

答案与问题离得太远了，以至于我想不起我问过什么了。

我啄一啄脑壳，算是晓得。

看得出，这个妹子心软。

车过鲤鱼塘，她那一小片生姜还冒吃完，那速度好似珠峰上涨一般，一年才进几个公分。她居然扯下一片，给我，那意思就是：你也到口。

我才不要，她也不生气，将那半片塞回袋子，大概准备寒假结束后回湘中的时候再吃。

车过太平寺，她不吃姜了，脸色越发地苍白，喉咙开始有点鼓鼓地响，那点薄薄的姜片无法阻止汹涌而来的晕车感，她对着左右前后的乘客低低地说：“大伯大婶哥哥姐姐们，不好意思，我开点窗户，我想呕呢。”得到大家的同意后，她方才开一线窗户，风撩起她额前一线刘海，那喉咙更响了。

她意欲将嘴巴对着窗外，却又折回，很为难地对我道：“我呕起来是不是很难看？”好像晕车都要我同意一般，我很大度：“不在意，不在意，你哪样子觉得舒服就哪样子做。”她尴尬地笑笑，还是强行抑制自己的呕吐冲动，忽然用雪白肥厚软绵的手掌拍拍我的大腿————这个举动在我当时看来极其大胆————央求地说：“我们讲讲话吧，一讲话我就不晕车，麻烦你啦。”

于是我们讲话。

车过走马街，终于讲到周家妹子了。

“你们关系不错嘛。”她问。

“还好。”

“我有个发现，讲出来你莫不高兴。”

“讲。”

“你注意到冒，周家妹子是个三角眼，心思蛮狠的。”

“好几个都这么讲，跟我有么子关系呢？”

“作为老乡嘛，我替你担心。”叶家妹子忽然关切地看着我，眼睛里射出母性的光彩。

“谢谢你挂起，不过这是个误会，人家妹子那么高挑，那么标致，那么优秀，我算个么子呢？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违背你们给的尺度去做事，这个就叫众意难犯。”

我越讲越气馁，伤心，我是个好美色的，偏生老天不给我好皮囊。

“喔呦，刘相公啊，平素看你风篷子扯得蛮大的，要乘风破浪一般，做么子一讲到周家妹子你就稀软了？换个人似的？”叶家妹子开始同情我了，眼神深深地看着我。

“不是这样子的，我是个有自尊心的，我可不想去追妹子，男子汉大丈夫，追么子妹子？现在的电影歌曲有问题的，总是鼓动伢子追妹子，放下一切尊严去追妹子，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新中国四十多年来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教育问题，尤其是爱情教育问题，为的个妹子么子尊严都不要了，告诉你，宁可妹子追我，不可我追妹子，这个叫士可杀，不可辱。”

我忽然恼怒起来，拍着大腿，怒发冲冠。

我义正言辞，叶家妹子却笑起来，在她的笑声中，我的严肃愤怒显得格外滑稽。

“你们中文系的就是迂，刘相公，你好迂。那你怎么地处理与周家妹子的关系？”

“一生的知己。”

“知己啊，知己，好了，我不煞你的风景了，我就看着妹子如何追你，要是冒得妹子追你，你就不讨堂客了？”叶家妹子忽然句句逼人。

我眉毛剑一般挑：“你等着看。”

其实心里冒底。

说话间，到得永丰镇了。

经过进修学校门口了，叶家妹子为难地看着我：“你要下车了呢。”

我看着她老大一床被，心下里明白，于是道：“现在不下，把你的被子送到你屋里才折回来。”

她脸一红：“不好意思嗒。”

车到县汽车站，我帮她拿着被子下车，叫一辆脚踏车，往梓门方向行，过了新桥，过了一中，看见蚊子山了，右手旁边一条斜坡上去，远远看见坡上梧桐树林，树叶凋零，枝桠撑着寒空，掩映中一线红砖平房，好似个单位的样子。叶家妹子说到了，我说我不去了，于是她背着大被子，弯着腰，踏着泥泞落叶，走回家去。走得十几步，她又回，很关切地说：“刘相公，我劝你啊，跟周家妹子要小心滴，莫搞得不好扫尾，说不定众叛亲离。”

我不悦：“你说她是红颜祸水？”

她耸着肩膀一笑：“不敢，不敢。”

再雇着那个脚力车回到进修学校，顺着上坡进去，学校院子里的人笑：“刘相公回来啦，喔呦，怎么不见带个妹子回来呢？”

我抱歉地一笑，马上解释：“学业为重，事业为重。”

么子学业？60分万岁。

么子事业？无非教书。

爷娘欢欢喜喜接着，爷去杀鸡，娘问：“冒带个妹子回来？不要怕丑，都大学生了，有了妹子可以告诉我们的。”

我脸一红：“会有的，妹子会有的。”

心里头却忍不住想：带着叶家妹子嘛，其实也可以，不过呢，要是带着个像周家妹子这么标致漂亮的妹子回来，那可几多有面子呢，那可几多光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