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以后，我抽完了那一包烟，晓墨喝完了那一包啤酒的三分之二，也就是六瓶。喝的她眼神有些迷离，或许她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了，加之生活中的诸多不如意，让她如此放纵一下。

她一直在慨叹为什么自己身边围绕的全是一些狂蜂浪蝶之类的恶心东西，而不是百灵画眉哪怕是苍鹰呢？我只是跟她合租的伙伴而已，说深了点是好朋友，以我这个角色，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

还问我，为什么真心难觅，真爱难寻。

其实很想告诉她，世上是有真爱的，比如我曾真心爱过于果，于果也真心爱过我，我还会真心爱上一个陪伴我未来的姑娘。怕她受刺激再要一包啤酒，那样我就开不了车了，她喝的烂醉，我明天就吃不到早饭了。

所以说：

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是静静的倾听而已，同时内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拿自己跟晓军来比较：

小学时候，奖状我拿到比他多；中学时候我多数是三好学生不说，我还上的是重点高中，他被人海扁以后都是我给他出气；大学的时候他学校还不如我，找得女朋友也不如于果漂亮，就是到现在，莎莎还是我给他牵的线；可看看我们的生活，他多么轻松自在，我累的跟拉犁耕旱地的牛似的。

命运啊，真他娘的惨呐！

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并且很郑重的告诉晓墨：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并且劝她看开些，不要去想那些不如意的事情，想想自己从国外回来后，现在这么忙碌，这么充实，领导这么器重，把一些重要的业务交给你一个新人打理。多么成功啊，俨然一女强人的前身。不过要注意保养身材，别成了女强人后，位子越坐越高，却把胸坐到肚子上；把屁股坐到大腿上。

晓墨一开始点头称是，听到最后一句，在我额头给了一记爆栗，然后摇摇晃晃的起身去了洗手间。趁那个空闲我去买了单。在吧台处跟小服务员扯淡等她出来。

带着秋凉的夜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吹去了我淡淡的酒意，晓墨靠在副驾驶上，眼睛渐渐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闪着亮亮的光芒，眉间微皱，似乎还在想着什么。我放慢车速，伸手摇上她那边的车窗，然后又给她扣好安全带。

伸手去拽那安全带的时候，嗅到了她发梢和胸部发出的淡淡清香，让我有点意乱情迷。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眼睛看着前方，双手握紧方向盘。不时用眼角余光瞅一下已经睡着的晓墨。

我开的很慢，一直跟路边一骑电瓶车的少丨妇丨保持相对静止状态，估计那妇女以为我觊觎其美色，吓得放慢了速度，本来我还想保持同步的，但那样对不起那强劲的发动机了。于是渐渐的远去，从晓墨那边的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女人打手机时候的惊惶表情。

呵呵，我车上有美女我都没用动心，你担心什么啊。别自作多情了，我踩了一下油门，排气筒里喷出一团嘲笑般的深蓝色烟雾。

靠！明天该去换机油了！

换完机油，做了一下保养，然后我跟一八旗子弟的败家子似的神气活现的去了晓军单位。估计领导找他谈话了，以他不论品的官职开V型八缸的越野车不太和谐吧，别管那车是否已经古董。

跟他办公室的几个哥们儿聊天扯淡到了中午，叫晓军出去喝了点。晓军说他单位新来了一临时工想要暧昧他，问我该怎么办。

我义正言辞的警告他要防微杜渐要注意作风问题，小心莎莎阉了他小心影响大好前途。做完反腐倡廉工作后，让他立好保证后，听他说今天晓华找他请假了，说是他妈妈来了。还问我需不需要准备点什么礼物，反正那他那里有不少现成的，要什么有什么。

我差点晕倒！这还了得！？

不知道晓墨知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很可能又要做救火队员了。

以前我隐约听过晓墨跟她母亲之间的过节，至于详情，我一个外人也不便于过问；晓华来油城以后，也没提到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晓墨知道了她母亲的到来，我不知道晓墨又整出多大的动静，去齐都给她父亲扫墓时候的那冰冷一幕，我还记得很清楚。

现在不是一回事儿了，我跟晓墨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尽管没有什么暧昧关系，但有金钱关系，我那钱还没有还呢；不管怎样，晓墨最近忙是一，心情不好是二；我都不敢惹她了，这个晓华咋这么不懂事儿呢，还把你老娘叫过来添乱！

我浑然忘记他们是姐弟关系！

这事儿我可管不了，不是我不想管。那天下午，我只是在咖啡馆里拿过晓军的笔记本喝着明前龙井上网。包里放着一万块，等着晓墨下班时候去接她，然后交给她，然后约她出去，总之别让她跟她母亲见面。

夕阳下，晓墨公司楼下，我没有跟昨天那样数烟头，因为我刚点着烟就被人夺下了，回头一看，是晓墨。

“今天挺早啊，奖励你一下！”晓墨说着转到左边副驾驶位置上。

“怎么奖励，让我亲你一下，还是亲我一下呢？”我嬉皮笑脸的说道。

“想得美！走，去市场买菜去。给你做个大餐。”晓墨放下包，弄了一下头发，靠在后背上。

“算了，还是出去吃吧，那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建议。

“你有钱烧的啊，昨天不刚出去吃了，今天在家做，你不是要买房子吗，要省着点儿。”那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姐姐。

“不差这点钱，对了，前段日子借你的拿钱，拿着！本息付清，正好一万块。”掏出那一叠钱，我把车开上了大路，依然保持昨晚那电瓶车的速度。

“去市场买菜啊，不出去吃了！”晓墨忽然拉住手刹，车停下，她让我等着，她一个人去了菜市场。

“晓华，你妈走了吗？你姐姐一会回家了。你小心点儿啊。我本想带她出去吃饭，她死活不干。今晚想睡觉的话，就别让她们碰头啊！”我看着晓墨的背景，赶紧给晓墨打电话。

“哦，我们已在回齐都的路上了，我妈说了，姐姐见她会生气，我领妈妈今天下午在她单位楼下看了看，姐姐出去办事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妈妈很放心。另外，妈妈对你也很放心，说你是一个好人。总之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油城再好，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去了！有空去齐都，我请你喝酒啊！”

晓华说完再见后，就挂掉了，他那边声音很嘈杂，估计快下车了。

我舒了一口气，电话响起了。

“玉堂啊，你个混蛋啊！你小舅子跑了，这两天你就别挣钱了，就给我安心的做服务员吧！归我老婆管，哈哈哈！”晓军现在就给我安排了这个活儿，谁让晓华是我推荐过去的呢。

“行啊，这两天我正好愁没地儿吃饭呢。给你扛活儿去吧！”我说完挂掉电话。

这会儿晓墨已经买好西红柿了，一会去买山药。然后去挑点水果之类的，需要我做挑夫。要是我一会不出现在她面前，今晚的某盘菜会咸得要命。

晓墨在跟一个小贩砍价，那架势比一退休的老太太更专业。称好了，放在脚下，向我这边望过来，看到我走来。有点得意，“算你识相，表现不错！家里没有酒了，一会你买包啤酒去吧。”晓墨又下了命令。

“在小区那小卖部那里买就成了。”我嘟囔着说。

“你傻啊，小区那里比这贵一块钱的，你真败家啊！”晓墨辩解道，我心里一阵高兴。晓墨真不拿我当外人了，一个女孩子能在你面前放弃矜持，跟一家庭妇女似的讨价还价，说明她心里拿你当自己人了。而我心里也当她是自己人，住在自家，同一屋檐下的人。

不过我还是按照她吩咐去提了一包啤酒。我们满载而归。

回到家中，家里一片干净整洁，我记得早上走之前地还没有扫呢，厨房里的碗还有点没洗干净。

除了干净，还少了一个人东西，那就是晓华的一切。

终归又成了我们的二人世界，尽管我们的二人世界有点与众不同。

“晓华的衣服咋都不见了。”晓墨在阳台上向我吆喝。

“哦，他回齐都了，说是一哥们儿结婚吧。要住一阵子！”我开始替晓华撒谎。

“瞎扯，什么哥们儿还记得他呢？”晓墨反驳道。

她拿着自己的一套白色内衣进来，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张字条，渐渐脸色变了。

“她还是把他带走了，我以为我能让他在油城扎根呢。走了走了吧，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哈哈……”泪水滴下来，落在她手中的蕾丝花边上。

“怎么能这样说呢，你不是还有我嘛，有首歌怎么唱的，叫做至少还有我！你看他这么一走，我们又恢复二人世界了，多好！”我虽然是在劝她，但难掩自己的兴奋，至于为什么这么兴奋，我也莫明其妙。

晓墨把那字条撕得粉碎，扔到纸篓里，回房间换了一条运动裤，黑色短袖，就去厨房忙活了，我打开电脑房放了一首轻柔的曲子，也过去帮她忙活。

我要好好表现，晓墨好久没有这么认真的做饭了。

在切辣椒的时候，晓墨呛得流泪了，这下不得了了！

她的泪水如同三峡大坝决口似的汹涌而下，伴以轻轻的抽泣声。她从没有嚎啕过的纪录。

典型的雷声小，大雨倾盆，如同闷热夏夜里无声暴雨那样。

她真的伤心了，但要是情伤的话，我可以借给她我宽广的臂弯和柔软而坚强的胸膛，但这是她家事，我不知道，就是包公再世，也没法扯清楚说明白了，更何况我呢？

其实我很想借我臂膀给她靠一下的，但我想现在她需要的是块湿毛巾擦一下呛着的眼睛。

我刚抬脚要去拿毛巾。

“过来！”晓墨喊道。

我乖乖的走过去。

“借我肩膀靠一下！”她把我一只胳膊拉了过去。

我有点无奈，而不是紧张或者狂喜。无奈的是今晚的饭可能吃不成了。

我这人活的很简单，能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一直以来我最爱的歌曲是那首《上苍保佑吃饱饭的人们》，为此晓军多次讽刺过我没有追求。

晓墨软软的靠在我臂膀上，几滴热泪撒在我肩头，一阵湿热。

我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毛茸茸的山药在刮皮，晓墨把我手里的刀夺过去扔在一边，我拿着一根山药，看着伏在身上依然眼泪涟涟的晓墨。

不知道怎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