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回去的路上，我在想此时晓墨在做什么呢，已经宽衣睡下，还是在孤灯前等候我的归来；我回去给我递上一杯热茶，还是满嘴抱怨。胡思乱想间，到了小昭寄居的那个高档小区。

小昭下车后，转到我这边，敲下窗户，用嘴唇给我盖了一个章，软软的，很温暖。

然后她转身离去，头也没有回。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匪夷所思。

只是笑笑，然后调头，向这个城市的另一个方向驶去，那里是我的窝。

下车前对后视镜看了一下，脸上有点奶油。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用劲比较大，差点擦掉一块脸皮！

钥匙插进锁里，轻轻转动，咔的一声，门开了。

开门后，没有我刚才臆测的情景，只看到晓墨对着电脑在忙碌，开着MSN，嫩葱一般的手指在键盘上翩翩起舞。

“回来了，把桌子上的那个合同复印件给我递过来，合同号码是10053，别弄错了。”晓墨头也不回的说道。

“不问问我跟小赵去哪了，干吗了？”我找到那份合同，给她递过去。

“我很忙的，再说，这跟我好像关系不大吧！”晓墨说着，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我笑吟吟的说道。

“小昭不会看上你了吧，要是看上你，她品位也忒差了点儿。你这样的，在油城能挤满一航母。”晓墨居然开始埋汰我了！

“还真给你说着了，小昭刚才跟我又去喝了点，要不是开车的话，我还真多喝点；对了，今天是她生日，我刚才陪她过生日去了！”我忍不住把真话说了出来。

“拜托你撒谎专业一点好不好，要是她过生日能跟我们去吃饭吗，再说了她跟你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找你过生日，还不如从大街上拉个人去呢，听莎莎说，她还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跟你去，不可能！”晓墨都快笑出来了。

看来这事情的确有些不合常理，连晓墨都不相信。凡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总预示着有大事情发生。比如平时鸡飞狗跳老鼠搬家的话，可能就要地震了。我想最近我的生活中会有地震发生，我要小心，一级戒备！

晓墨比以前更忙碌了，甚至经常跟她老师，也就是莎莎她老爸，询问一些特殊名词的译法，偶尔问几个俄语单词。

晓华的驾照已经拿到了，有时候晓墨加班，都是他去接，不过经常见他在阳台上接一个神秘的电话，也许他网恋了吧，

他现在对腾讯软件使用之精通已经超越了我和晓墨了。

从那天吻别之后的日子很少见到小昭了，甚至托晓军问过谁莎莎，莎莎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听不到她的下落，好在当时跟我签订协议做工程的人对我们还算不错；几次检查中，我们的一些遗漏失误被监理发现后他都帮忙摆平了。

我家的麦苗长到我食指那个高度的时候，我穿着晓墨帮我挑的新款休闲装，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下了车，走进姐姐院子。不用几分钟把各种账目对了一下，我把他应得部分留下，然后去赊欠人家管材的那几个南方人那里去还钱。

路上还盘算着，怎么好好请一下晓墨，毕竟拖欠她的钱时间太长了，她回来这么久，缺钱，我也没有还她，害得她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了。

建材一条街上。

我在那浙江商人那里坐着喝茶，跟老板谈天说地，第一时间把钱给他送来，他对我恪守诚信的风格给予相当高的评价，还给我封了一包明前龙井，尽管清明已经过去好久了。

刚要端起茶杯，电话响了，一看是小昭。

“白玉堂，你在哪里？我在莎莎姐的咖啡馆，你赶紧过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小昭声音有些焦急。

“我在外边呢，一会儿过去啊，你等着。”我挂掉电话，喝了一杯龙井，的确比我平常喝的十块钱一斤的好喝。

我跟浙江老板道别，拿起那包茶叶上了车。

停下车，一旁是一辆三菱帕杰罗，挂着白色的武警牌照。感觉有些熟悉，那天送小昭回去的时候它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莎莎咖啡馆里，暧昧的音乐声中，几对情侣在低声呢喃，和煦的午后阳光洒在明亮的咖啡厅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味。

这种场景在任何一个城市都很普通，很平常。放在一部电影里的话，我们都会按快进键跳过去。

这油画一般的场景里，小昭是我眼中的主角。

此时主角在优雅的端着咖啡杯，坐在吧台前那个高板凳上，轻轻的用那小勺子搅和着，不时的和莎莎说着什么。

我轻轻的走过去，莎莎对我笑了笑，小昭也转身站起来，带我去了一个隔断的小厢间里面。

我让晓华给我泡了点龙井，其余的让莎莎存好。

我诧异于今天小昭的淑女般宁静而优雅，当然另一种可能就是海啸之前的那种平和宁谧。

以下的谈话有些拖拉，据我当时计时，应该是一节课的时间。

“这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大家都找不到你，连个信儿都没有，我怪挂念你的！”我问道，

“回学校去处理了点事情。你真的想我了吗？”小昭回答。

“何止是想，简直是寝食难安呐！”我开始没正行了，

“那我嫁给你吧！”此语一出，我差点把茶水喷到她脸上！

小昭还是小昭，那个野蛮而有些忧郁的小昭。

“呵呵，我不过是路过这里，我本来是来送茶叶的；你就跟我提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那个……我牙还没有刷呢。”我用白晶晶的台词敷衍了一下。

“逗你呢，傻瓜，你别做美梦了！”小昭笑着说，

我松了一口气，拿出一张我们做那工程的明细帐单，指着最后一个数字说那是最终利润，我从手包里拿出一沓现金，

“这是你应得的那百分之五，看在提前支付的份上，我给你加了一个点。你数数，要是点不过来，我给你拿点钞机去。”我说着递给他。

小昭没有接过去。我拿着钱的手，抽回来也不是，硬塞给她也不是。

“难道你过来就是为了送这点钱给我吗，你我之间除了钱没有别的了吗？”小昭有些幽怨的问道。

“呵呵，还有什么，我们都是好朋有，好伙伴嘛！”我干笑着把钱放下。

“想不想进入上流社会，想不想做大项目，想不想赚大钱啊！”小昭问道。

“想啊，太想来，做梦都想！可是如何能实现呢？”我兴奋的问道，那样子好像打了美国火鸡血。

看到我双眼放光的样子，小昭很失望的摇了摇头。

“算了吧，你本不是名利场中人，何必趟那浑水呢，那种生活会毁了你的。安心的做一个普通人吧！”她那语气热如同一算命的半仙儿。我有些纳闷，小昭怎么变了这么多呢。

“其实你们谁又理解我，谁有真的想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而已，好出风头，如同一小丑似的。算了，说这些也没有的，反正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小昭有些忧伤，那样子如同电视中荒岛上，小昭告别张无忌那样。

“你去哪里啊，波斯？不，现在应该叫阿拉伯了。”我问道。

“你正经点！到时候再告诉你吧。”小昭端起咖啡喝了点，我的茶都续了好几次水了。

“好了，我一会去我姑姑家，你也早点回去吧，要是晚点儿，不知道林小墨会怎么惩罚你呢？我一个人在这里安静一下。”

“你不是要走吗，我啥也不送你了，这钱你一定要留下，买点喜欢的东西吧。”我起身而去，留下在安静一下的小昭。

出门后，上车的时候，那辆帕杰罗还在那里，车里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在抽烟，看着地上的烟头，还是斑点中华。靠，老子最好的时候不过抽包软玉嘛。真他妈的不公平！

前些日子，小昭告诉我她的身世的时候，我只是有点惊讶；现在她告诉我她要离去的时候，我很淡定，不管怎样，我跟她不过是比萍水相逢稍微近一点而已。现在最重要的是钱已经到手了，静静的躺在我副驾驶位置的那个包里。我下一站去等晓墨下班。

停在那座大楼下面，想想跟晓军一起起哄追莎莎的情景如同昨日，而今他们已经快要去登记了。楼下停车场的年轻保安换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原来，当我们在变化的时候，这个世界也在变的。

几个月前，我从车行大厅里走出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忧虑，但这几个月后。我赚到了比上一年班多出两倍的钱。

人就是那么个熊样，当你得意的时候总爱咀嚼你那些失意的回忆，而我却忘记我这点小钱跟于果老公相比连九牛那一毛都不如。

这不妨碍我兴奋的望着晓墨办公室的那扇窗户追忆我那峥嵘岁月，地上烟头有五个的时候，好多人已经从大楼里出来；当第七个烟头被我踩灭的时候，我看到匆匆而出的晓墨，向我的车走来。

“怎么是你啊，晓华呢？”晓墨打开车门问道。

“今天有点忙，在咖啡馆里加班呢。”我回答，

“这是什么啊？”晓墨从屁股底下拿出那个黑色小包。

“是钱，你把我借你的那些数出来吧，晚上我请你吃饭去。”我相当得意，男人对女人献殷勤是基因里带着的贱骨头，我估计我那表情跟一哈巴狗差不多。

“哦，美女小昭给你揽到活儿赚了不少吧！行，今晚给你一个请客的机会！”晓墨说，

“不胜荣幸！”

车已经上路，我使劲踩一下油门，强劲的发动机低吼一声，输出了澎湃的动力，大约十五秒后终于跑到了八十迈。

晓墨在一家菜馆门口叫我停下，我才发现，这里是是我跟那个叫钟盈盈的姑娘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知道她现在某人之上还是某人之下，不过这跟我没有Diao毛关系了！

晓墨随便点了几个素菜，我点了我最爱吃的熘肥肠，然后上来啤酒，我们就开吃。

席间晓墨给我说晓军许诺给莎莎一个盛大的婚礼要把他们家装修成皇宫样式以及领他去欧洲七国度蜜月。表情有点复杂的变化。那样子先是羡慕转而有些伤感，仿佛莎莎就是那传说中的公主遇到了骑白马的王子后面跟着一队马车，而她遇到的确是怪物史莱克！

而事实上，她连史莱克也没有遇到。然后整个饭局中，一直是她在自伤身世，如同一被抛弃的怨妇那样，而不是整天忙于工作，忙于厨房，勤劳干练而聪慧的那个让我敬仰的不敢接近的姑娘。

或许，她太累了，需要一种发泄。

那我，就静静的听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