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夜深人静之时
我们从戏台下回到家中，时间已近十一点。
回来后，我们一家人和小朱在堂前的八仙桌旁边坐着，喝茶吃着瓜子。真真可能累了，嚷着要去睡觉，于是文就带他去了楼上的房间，只剩下了我和小朱。
我们俩开始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注视着对方。小朱噘起小嘴，眼睛静静地看着我。不知道朋友们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心境平和地坐着，或者沉思默想之时，忧伤的音乐会突然传来。你不会马上打开窗子，去探询音乐的来源，事实上在茫茫夜色或绚丽的白昼中，你无法找到那忧伤从何而来。你只会被它吸引住，静静地听着它的一份悲伤：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也许这是谁家的电视里在放着悲情的乐曲，也许这是一种心灵的感应，可是此时此刻小朱的心境却和这莫名的忧伤联系在一起。我和小朱就这样恍如隔世地坐着，思绪都仿佛凝固了。当感觉一切不再美好，生活也就失去了意义。人活着就是个盼头。以前之所以与今天不同，就是因为她来时还在心里思量，多少会看到“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可谁知是“这次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洞悉这一切，曾经获得的是幸福，而现在收获的却只有深深的遗憾和无力的忧伤。莫不是风住尘香花已尽，物是人非频回首？很长时间的沉默后，小朱开口说话了：
“昨天做了一个梦，迷迷糊糊，有一仙人指点，说，雾里看花他人知，让爱飞过无人晓。你是......不想说话心自明。”
“啊，真的？”我猛然一惊，这梦和我去年在她家做的一样啊。
“还有什么呢？”我又问她。
“都不记得了，只是说我太痴情，不该在此时来到你家。”
“那有什么？你到这里来，我自然很高兴。”
“哎。”小朱再没有说下去。
这时那乐曲似乎又一阵阵清晰地传来——
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
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
捱不明的更漏，
啊！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明天，我会去专门请一班送春的过来唱给你听。”我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那些都不太重要了。”
“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压低了声音又说：“你再给我些时间。”
“不是在于这个，今天我们不说这些，我自己会考虑的。”
“你考虑什么？”我又问她。
“你好好把真真培养培养，对她也要好。”说到这里小朱眼里充满了泪水。
妻子上楼后再没有下楼，我们静坐了有近两个多小时，时间也不早了，小朱起身头也不回去了她的房间.....
第21章百鸟迎春
早上起来，我第一件事就是去请送春的人，附近也有几个会送的，但都是唱些见之歌【方言，当场编着唱】，他们唱不了整本。我要到薛城长乐的夏家去请，那里有两个年龄大些的，能唱很多的整本。现在他们不是依靠唱送春而生活了，都是为了热闹。因为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愿意学这些，而且当地人一般不在自己村上送，如果他们在家，我要去请。外地人也愿意到我们这里来，这似乎是一个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过去旧社会，生活困难的人家，每到春节选两个喉咙合适的，组合起来到外地去挨家挨户地送春。人给的东西也不一样，有给钱的，有给物的，如欢糰蒸糕糰子粑粑，也有多有少.....
长乐村和我们平埂圩隔开一条官溪河，骑车去要从高淳或杨家湾绕着走。也有条小路，需要经过钱家渡的渡船，这条路我走过多次，小时候跟着母亲到长乐去卖饴糖欢糰之类。现在的人都不高兴走路了，宁愿绕路骑车，那天我也选择了骑摩托。虽然冷但速度快，我现在要的是速度。早上去时，路上行人还不是很多，我选择了从杨家湾到长乐的路。一到长乐，先是问人，好心人指点着我去的路，再问已经离送春的那家不远了。一个约50岁左右农民模样的人，带我直接去了那送春的人家。我走进这家的堂屋，看到一个约60上下的人坐在桌子旁边喝茶。送我的那人我递给了他一支烟作为谢谢他就走了。我说明了来意后，那人感到很意外，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送了，还要去找另外一个搭档。我说如果你们愿意去，要钱要物随你说。那人很客气，他并不在乎这些，听到我说请他还是乐意的。于是叫我先坐着，倒给我一杯茶，他自己去找另外一位去了。
过了不到一根烟工夫，那人就带着搭档来了。他们先问我要听什么，我叫他们会什么就送什么，只要是整本就行。他们说会的很多，到时去了由我们自己选择吧，以前他们也经常到平埂圩沧溪一带去送春的，只是现在生活好了，不需要去了。于是我们谈好了，给他们每人两百元，他们说太多，减半就行，不是为了钱去的，只要有听的对象也很乐意。
他们准备好后我去叫了三轮车，一同到了我家。小朱已经梳洗完毕和真真在玩，脸上看不到昨天晚上的一丝不快。我叫真真去喊爷爷奶奶下来听送春，他们要吃过中饭再动手唱正本。一来先拿起锣鼓唱了一些见之歌，都是根据我家里的东西现场编着唱：主家抬举我的【我的：方言，我们】笑，不度钱钞度热闹......
村上的人听到好久没有听到的锣鼓声，纷纷赶来看热闹。我准备了录音机把他们唱的录下来，最兴奋的是小朱，她从没有听到过，更没有像这样和送春的零距离接触，非常高兴。我说把它录下来再解释给她听，她看到这种特殊的过年气氛已经很满足了。中午吃过饭，准备开始了，我点的是《百鸟迎春》，黄段子的就没有选了。看热闹的人挤满了一屋子，妻子把家里所有的凳子拿来叫乡亲们坐下来听。
（遗憾地告诉大家，那盒磁带经过十几年里的几次搬家，已经丢失。我努力回忆也不到十分之一了，我以后回乡收集完整后会把它补上，但愿那两位老人还健在。）
三黄五帝不唱听，单唱百鸟迎新春，
自从盘古分天地，鸟儿先来世上登。
世上雀鸟万千种，先把仙鸟唱你听。
传说凤凰天上来，凤凰下地绣牡丹。
凤绣牡丹做画张，凤绣牡丹做家堂，家堂：堂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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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完仙鸟唱凡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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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来闹新春，喜鹊登梅在树顶。
喜鹊本是........鸟，有了喜事就来报。
孔雀生来就好看，一身花毛碧绿头。
孔雀开屏像把扇，遇到母雀抖几抖。
燕子.......从南来，好人家家里来借歇，好人家：这里指心好。
燕子生来神得很，没有门窗它不进。
一鸭过克二鸭来，野鸭翻阵起暴风，
常常来在南湖中，......
元屋鹭来生的小，占答动猛子像假老，元屋鹭：水塘中的一种鸟，像鸭，比鸭小。假老：这里指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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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子往兴处飞，......
鸽子本是通人性，它帮主人来送信。
得伤跳嘴巴实在硬，签答动树来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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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签牌难度高，十二肖属签得到。
江北佬用它来骗钱，他拿空子来开会。空子：不了解的人。开会：这里指愚弄。
茭鸡做窝藕塘中，茭鸡做窝拉茭草。
野鸡寻食占了迢， ......
野鸡后面长老毛，唱戏只买做竖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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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老瓦叫来真伤心，一百先叫来蚂蝗通，
先先交得血见心，人们听了真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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