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本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我.我有些分神.被脚下一块凸起的地砖给绊了一脚.踉踉跄跄了好几步.还是坐在了地上.也终于有机会看到了乐瑶的正脸.她望着我笑.轻骂了一声：“傻缺..”
我也望着她笑了笑.当那街灯的光晃在她的脸上.我好似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转眼又看不清.于是我真切的感觉到.她的微笑像是一种告别仪式.其实.除了阳光根本不会有温暖整个北方的光芒.而此时的她.终于张开了一直懒惰着的翅膀.忍着痛.唱着一首冬天的歌谣.往那充满温暖的南方飞翔了.我依然很祝福她......
罗本将她从后背上放了下來.一副心疼的表情.查看着自己那把价值不菲的Ibanez吉他有沒有随着我的跌倒而摔坏.
乐瑶也走到了我的面前.向我伸出了手.道：“起來吧.不要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已经放过你了.”
我愣了一愣之后.才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她.她发力将我从地上拉了起來.我们的身影终于因为街灯的映射而交集在了一起.而我也感觉到了她手的温暖.
她又替我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凝视我许久.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昭阳.你其实也是个很可怜的人.曾经因为物质的匮乏而可怜.现在因为孤独而可怜.我一直很心疼你.但这些心疼对于你而言一直并不是最需要的.所以我只能祝福你了.祝你不要再孤独.不要再迷惘.也祝福你最爱着的那个女人.可以早点回來.从此全心全意的待在你的身边.像曾经那个死赖在北方的我.那么去爱你.”
我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化作“谢谢”两个字说给了她听.
乐瑶点了点头.许久才又说道：“那份合同我签了.不过那300万的片酬.就捐给生养丫头的那个小山村吧.我曾经答应过村民们.要帮他们修一条通往镇上的路.”
“以你的名义捐吗.”
乐瑶摇了摇头.道：“以你们公司的名义捐吧.如果你觉得不需要.就匿名捐......对我而言.那里就是一个温暖的南方.希望那里会有一条真正通往外界的出路.”
“嗯.这个事情我会去帮你办的.”
“谢谢.曹今非也不在意那什么片酬.所以我替他做主了.他的那份.你开个账户存起來.等丫头上了大学.有自己的理财能力了.再交给她.”
“为什么不自己交给她呢.”
“谁知道那个时候.我在哪里啊.说不定又去国外生活了......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稳妥些.”
“好吧.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乐瑶笑了笑.拍着我的肩.道：“原路背我回去吧.我的车还停在那个地下通道的马路旁边呢.”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弯下了自己的腰.然后托起她.与罗本一起.返身顺着原路向那片旧城区走去.当风“呼呼”从我们的耳边吹过.又偶然吹出了新城区里的烟火.在我们的身后绚烂着......绚烂着.
顺着原路.我将乐瑶又背回到那个地下通道.这让我们刚刚來回走过的路.充满了怀旧的味道.而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的意义.因为我们什么都沒做.也沒有顺着灯火走进那片绚烂的新城区.便折回來了.
我在喘息中放下了乐瑶.她什么也沒有再说.只是对我和罗本挥了挥手.便向对面的街走去.然后坐进了自己的车里.很快便消失在这片旧城区和我的视线中.
我往她离去的方位看了很久.终于对身边的罗本说道：“你替我办好了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为什么我一点要感谢的情绪都沒有呢......相反.我的心里有些沉重.
罗本递给我一支烟.两人各自点燃后.深吸了一口.才又叹息说道：“这个女人看似光鲜.命运却要比一般人坎坷太多.真希望曹今非是个靠得住的男人.要真是传说中的商业联姻.利益联姻.我会替她感到心痛的.”
“谁不痛呢......但愿曹今非会给她一个幸福的婚姻.”
罗本望着我.终于也沒有再说什么.拍了拍我的肩.便背起吉他.骑着自己的机车.先行离开了......于是.这地下通道的入口处只剩下了我自己和那些來往的陌生人.想起罗本的身边有韦蔓雯.乐瑶至少还有丫头陪着.我便感觉到了.那不能压制的孤独正汹涌的向我袭來.此刻.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
骑着那辆与公司职员借來的助力车回到了公司.然后便开着自己的车.不设方向的在这座城市里穿行着.后來又在潜意识的支配下來到了护城河边.实际上我已经太久沒有來过这里了.记得上次來的时候.只穿着单薄的外套.而现在.这河水的边缘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站在护栏边上抽了一支烟.终于摘下手套.拿出手机给简薇拨了一个电话.她似乎还在忙.并沒有即时接电话.我也沒有急着再打一遍.将手机又放回了口袋里.就这么望着街灯在河水里的倒影.什么也沒有再想.包括那个远在美国.已经好几天沒有联系.却让我魂牵梦萦的女人.
熟悉的香水气味随着冷风传來.我转身望去.简薇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她沒有看着我.却说道：“刚刚看到你站在护栏边上.就沒有接你的电话.”
“原來如此.”
“嗯.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就是告诉你.乐瑶她答应签那份合同了.我给了她.我们事前定下的300万的最高片酬.你沒有意见吧.”
“她值这个片酬.这是我心里能接受的.”笑了笑又说道：“你要是能少谈个几十万下來.那就更好了.这几十万可以在市中心的黄金位置买上一块小型的广告位.”
我也笑了笑.抬手又吸了一口烟.对她说道：“其实这300万的片酬乐瑶也沒有装进自己的腰包.她捐给一个贫困山区了.用來修路.”
简薇有些意外：“嗯.......看样子她和那个山村有点渊源.”
我点头：“是啊.丫头就是她从那个小山村里带出來的.还有罗本的老婆.也曾经在那个小山村支教过......很贫穷.很落后.不过绕过几座山后.还能看到一段有火车穿行而过的铁轨.这让我很意外.”
“你去过那里.”
“两次.”停顿了很久才又说道：“是个可以洗涤心灵的地方.”
“哦......如果你喜欢那里.我们可以以公司的名义在那里建一座希望小学.改善那边的教学条件.我也好有机会过去看看.”
“当然好.不过得等公司忙完微电影的事情......”
简薇应了一声便沒有再说话.只是伏在护栏上.重复着我刚刚的动作.入神的看着在河面上晃荡的灯影.看上去也是那么的孤独.可同样在此刻孤独着的我已经不能与她彼此交融.而故事也不会在这个护城河边继续发生着.......我知道.我该离开了.是为了不让两个人更孤独.
临别前.我对简薇说道：“乐瑶准备签合同的事情.你替我代为转告方圆吧.”
“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他.他一直在苦等着你这边的消息呢.”
“之前是你告诉他乐瑶沒有签合同的事情.现在还是由你告诉他已经解决了这个事情吧.这样看上去才算有始有终.”
“你在责备我告诉他这些.”
“不至于.即使你不说他也会通过其他渠道知道的......其实.是我这会儿不想再打电话了.我想关机.然后一个人静静.要是躺在床上就能睡着.那更好.”
“那你回去休息吧.我打电话告诉他.”
“你也早点回去......这条护城河在这个什么都光秃秃的冬天.真算不上有多美.看多了.人会消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