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忆秋跪坐在地上,岁月的流逝像是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她的脸上还带着几近干涸的血迹,一只手里还拿着枪,“他原本就该死的。星辰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我也不会让她回来的。你尽管杀了我吧,我杀了冷深,你杀了我。这样,你们两个这辈子就都不会在一起了。呵呵。”
夏忆秋的笑声落在冷冽耳里却变得格外的讽刺,“你扪心自问,我爸这些年怎么对你们母女的!”
“怎么对我们母女?”夏忆秋的手抓住了地上的地毯,把它的一角揉成一团捏在了手里,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用几乎绝望的语气开口,“如果不是他!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是该死!我宁愿永远都没有嫁给他,这样星辰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她会离你们远远的!我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冷冽,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子了,你就杀了我吧。然后,永远都不要去把星辰找回来!这些年来,我对你也算尽到了责任,你相信我,你们不可以在一起的!我求你了,你从此离星辰远远的吧,你们不要再联系,也不要再有任何交集了……我送星辰去国外念书,你有你的生活,星辰也会有星辰的生活。我们这一辈造的孽,不能让你们继续下去的。只要星辰上了飞机,你们两个就能彻底结束了。冷冽,你不要怪我。”
冷冽看了看大门的方向,然后抬眼看着夏忆秋,“秋姨,江叔是我的人。”
夏忆秋瞠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冷冽。
“按星辰的性格,她知道你杀了我爸后,一定会担心你会杀了我,然后回来。我们,要不要赌一赌?”冷冽举起手枪,仔细地看了看。
“星辰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说完,夏忆秋举起了枪对准了冷冽,“冷冽,我是绝对不能看着那一天发生的。”
冷冽看着夏忆秋准备扣动扳机,他也举起了枪。
“砰”的一声枪响,夏忆秋的枪却是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哥哥!”
同一时间,大门被推开。
冷冽拿着枪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亲眼看着难以置信的夏星辰的脸,以及慢慢倒落在地的夏忆秋对着他,扬起了一丝目的达到般的笑容。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把冷冽从回忆的边缘拉了回来。
冷冽的左手死死地抓住旁边的窗帘,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的额头冒出了细汗。
S手上提着一个医药箱,推门走了进来,“布朗医生过来…”他话还没有说完,看见冷冽的样子后,急忙放下医药箱跑了过去,“怎么了?”
冷冽摆手示意他没事,他抬手拭去嘴角几欲滴下的液体,然后看着倒映在玻璃里的模糊轮廓,竟是红了双眼。
他低声笑了笑,“墨寒那小子可真狠。手狠,嘴更狠。”
黑夜,沉寂的云层划过一道银色而又刺眼的白光。随后,一声低沉的雷声响起,仿佛是沉睡中的夜空如梦初醒发出的一声嘶吼。
昏暗的房间里,欧式宫廷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随着闪着的紫色的光芒,她的意识渐渐游离,仿佛灵魂被抽出。
慢慢地,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可听在她的耳边响起。
大雨中,她看到了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站在雨中,雨水从她的头顶向下滑落,淋湿了她的全身,看见面前转身欲走的男生,她突然变得慌张起来,“哥哥,你不可以交女朋友,因为…因为星辰喜欢哥哥,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转身的那个男人怔在了原地,却是什么都没有回答。站在他背后的女生看不到,可她却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男人眉间的满满的笑意。
“哥哥,我们还是继续当兄妹好不好?”
“出去!”
“哥哥…你听我说…”
“我让你出去!”
她看着那个男人亲手把她推在了门外,然后关上了门。她蹲在紧闭着房门,头紧紧地贴着房门,哽咽着絮絮叨叨跟房里的他说了很多。
“我会爱上别的女人,再也不会爱你,就只是你的哥哥了,你也不后悔了吗?”
“是,我不会后悔。”
她看到了她起身假装离开,然后静静地又坐在了他的房门旁,咬着唇无声地哭泣,直至把嘴唇咬出了血。她也看到了房门內的他头上的伤口重新涌出血液,而他好像已无任何直觉。
她知道,可是,他们之间都不知道。
“你想逃去哪?”
机场里,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的男人,眼里闪着骇人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她。
她看见那个女人哆嗦着连连退步,然后犹如陌路狂奔般逃走。
“夏星辰,你站住!”
喇叭声急促,那个女人站在柏油路上,机场的货车出道疾速地驶来一辆货车,那个女人的脚却如同绑了铅球般迈不出一步。
还来不及让任何人反应,那个女人已经被撞飞了出去,然后就像被丢弃的洋娃娃一样飘落在地。
她跟着那个女人来到医院,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女人正在感受着的一切。她能感受到躺在病床上的她所有意识。她知道,那个女人能清楚地感觉到了冰冷的机器进入了她的身体,慢慢地绞碎她身体的某一部分,然后清除出去。她想大声地尖叫起身制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这个对她来说犹如无比珍贵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被分割出去,可是她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躺在病床上的她看不到,可是她却清楚看到了那个被医生绞碎成了一团血肉的东西,分明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育成的胚胎。
“冽,我怀孕了。我有我们的孩子了。”
她看到了另一个女人依偎在那个男人的怀里绽放着如花笑颜,也看到了蹲在墙角的她,紧紧咬着拳头,不让一丝哭声逸出声音来。
她看见那个男人送另一个女人离开,然后急匆匆地回来。她看见那个男人把她从一个房间拖了出来,然后又拖进了另一个房间,把她摁进了满满是水的浴缸里。
她哭着,闹着,捶打着他,逼着他把什么东西还给他。
“夏星辰,别疯了。当年要不是那个意外,我也不可能留下他!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资格,唯独你不配!”
她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听到这句话后,眼里仅剩的一点光芒也被燃成灰烬。她在笑,却笑得满脸是泪,然后便昏了过去。
头靠在他肩头上昏过去的她没有看到,可她却清楚地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通红的眼眶里,是浓浓的悲伤。
她在订婚宴上,看着那个女人一杯紧接一杯地喝着酒,原来那个男人要订婚。她跟着她离开了订婚宴,看着她站在天桥上,犹如断翅的蝴蝶一样像下跌落,也看到了那个男人没有犹豫地就扑了下去。
看着脚下来来往往车辆的那个她没有看见,她却看见了那个男人眼里是仿佛害怕失去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的无尽的恐慌。
他们之间的一切,发生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的眼前一一展现。
最后的最后,她看到了他把她一人丢弃在了意大利的机场,她看到她听了一段录音之后,坐机场的长椅上放声哭泣。而失声痛哭的她却没有看到,那个男人也在那个机场,就在她不远的身后,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