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记得爸爸和妈妈分开的第一天，爸爸给我梳辫子，以前都是妈妈给我梳，爸爸完全不会，把我头发梳的乱七八糟。我那时候还小，9岁吧，完全不懂事，我发了脾气，一直哭闹，要妈妈。最后把爸爸给我做的糖拌西红柿也扔到地上，说没有妈妈做的好吃。我小时候最爱吃糖拌西红柿，我妈每天晚上临睡就把西红柿切好，撒上白糖，腌一夜，早上上学前我吃的时候，会腌出好多甜甜的汁，我吃完西红柿，再把汁都喝光，就觉得自己特别幸福。其实这个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爸爸做的和妈妈做的不会有什么区别，我就是乱发脾气。那时候我看到我爸眼眶都红了…”

墨墨坐在后海朝酒晚舞靠窗的位子上，悠悠地跟我诉说她小时候的往事。我明白，当一个女孩毫无保留向你诉说她那些重要而又不那么开心的往事的时候，说明你已经进入了她心里最后的禁区。这个时候墨墨已经可以很自然的靠在我怀里，不再僵硬，她说这些的时候，脑袋贴在我的脖子上，柔柔弱弱，乖巧得像一只小动物。那一霎那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想保护她的冲动，我稍稍收紧了手臂把她报的更紧了一点，脸贴在她头顶上，感觉着怀里这个美丽女孩的体温。居然有一些温暖的感动。

这些年来我不知道多少次这样抱着不同的女孩，在这样的时刻我有时会有些恍惚我怀里到底抱着的是谁，大同小异的台词，来去匆匆的面孔，午夜梦回，我也会偶尔想起曾经相信天长地久为一个女孩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会淋漓的快乐或者悲伤的年代，点一根烟在黑暗里长久沉默。但回到现实，我早已不再相信与子携老。

墨墨还在低声说着自己的故事，这个单亲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在平时纯净的笑脸背后，藏着这么多敏感和脆弱，说到最后泪水盈盈。我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太多的语言来安慰，我知道这种时候女孩子需要的不是安慰而只是诉说宣泄。我只是默默地抱紧她。时间好像就停留在这一刻，那个美丽的女孩毫无防备地靠在我怀里，安静而甜蜜，阳光照射下，仿若透明。

那天我们从下午聊到晚上，墨墨喝多了，到最后一直在哭，她说妈妈不要她，爸爸也不想要她，她不喜欢回家，爸爸家里还有阿姨，她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家。晚上的时候，我带她回了我家，小女孩在路上就已经睡着了，像只小猫般蜷缩在副驾驶上。我几乎是把她搬上了楼，放在床上。我并不想乘着她酒醉做些什么，虽然我并不是不想做什么，但我不屑于这样的手段。我用热毛巾给她擦了脸，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她身边抽了根烟，抽烟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熟睡的脸，她眉头微微皱着，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我不知道，在梦里她有没有回到无忧无虑的年代， 还是依然牵挂着这俗世间种种烦恼。

我关门出去的时候，居然听到这小丫头打起了轻轻的呼噜，我笑了笑，原来女孩子连呼噜都打得这么可爱。我又下了趟楼，去小区里的24小时超市买了4个西红柿，回家切好，拌上了白糖，又在上面盖了个大碗。然后才去洗了个澡，去书房睡了。

第二天是周末，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阳光灿烂，我才想起平时不住书房，忘了拉上窗帘。我看了看手机，才9点，我恨恨地爬起来把窗帘关死，躺回沙发床想继续睡一会儿，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这时候我听见卧室里有轻微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墨墨拉开书房的门，一脸不好意思地问我，我是不是喝多了。我笑了，我说没，是我喝多了，你不放心把我送回来了。墨墨就也笑。

我从床上爬起来，牵着墨墨的手带她去厨房，我说那个碗下面有好吃的，给你准备的。墨墨跑过去掀开大碗，然后就站在那不动不了。我把勺子递给她的是胡看见小姑娘又哭了，眼泪一滴一滴掉在碗里，我说傻孩子马上糖拌西红柿变盐拌西红柿了，快吃吧。墨墨低着头，一勺一勺把西红柿往嘴巴里送。我知道，这是最后一击，终于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个游戏，我已经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