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回家照例打开电脑上网，可能聚会还没结束，群里人不多，就见马克口若悬河，舌灿莲花，正在那开足马力向那个叫小染的姑娘发起猛攻呢。这小子效率是真高，听我说完小染也是准空姐，当机立断，雷厉风行，这会儿就已经聊的热火朝天了。墨墨不在线，我也就懒得说话，点了根烟坐那看马克贫。

这会儿马克已经扯到马斯洛需求理论了，他滔滔不绝对那姑娘说，人的需求分五个层次，生理的、安全的、感情需要、尊重的、自我实现的…我现在感觉我对你的需求已经到了最高层次了，我必须靠你实现自我了…

我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差点没咳死，我靠，我就跑了趟北四环，连来带回也就一个多小时，这边就已经上升到自我实现了。很快，小染回了一句，哎呦您怎么靠我实现自我啊，愿闻其详。我就跟着乐，看这小子怎么掰扯。

马克这哥们泡妞没有我那么多理论，按他自己的说法，就一个字，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逮着就是一阵猛拍，把姑娘捧到天上去，再看看掉下来的时候能不能掉到自己怀里。这样简单粗暴的战术倒也颇具杀伤力，这些年来也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果然，马克的回答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套路。

“我总觉得只有最优秀的男人，才能被你这样最优秀的女孩接受。要是你能接受我，我决定就是自我的最好的实现。我下半辈子就靠这么点理想活着了。”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我在电脑前和群里的小染一样笑的花枝乱颤。

这时候马克的私聊窗口又过来了，可能是看到我上线了，“到家了？收获如何？哎我说你找你那个什么墨墨帮我打听下这姑娘长什么样儿，空姐也不是万能的，我上回去深圳，南航一空姐就长得跟葛优戴假发似的，内牙，撬下来都能做一副麻将了…别哥们这边下了血本玩命陶瓷，最后一见面，又是空姐里的战斗机。可亏大发了。”

我笑了，回复他，行改天帮你问问，今天估计墨墨睡了。

马克发了个热泪盈眶的表情表示感激，然后就顾不上我了，在群里继续论证那个他心里没底的姑娘为什么是最优秀的，说的有理有据有节，换了我是小姑娘估计都信了。那个叫小染的姑娘用大红色的字体，和马克争锋相对，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群里就这俩人，聊的风生水起，速度跟刷屏似的。我忽然有些想念墨墨灰蓝色的字体和总是平平淡淡少言寡语的风格。

窗外夜已经深了，街道上静悄悄的。我知道明天天亮，这里又会被忙碌的人潮填满，他们行色匆匆，各自忙碌着自己微不足道的梦想，冷暖自知。不管怎样，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崭新的一天。我和墨墨坐在北航里面的雕刻时光发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我们身上，让人感觉空气里全是温暖的味道。我记得我上大学那会儿，校园里可没有这么小资的咖啡厅，净是些5块钱一份的盖浇饭，我们通常在那些小饭馆儿包月，5块钱一顿，可以随便点一个菜，米饭和清澈见底的蛋花汤管饱。我曾经见过一个强人，连5块钱的包月饭都嫌贵，每天去点一个4块钱的西红柿炒鸡蛋，然后默默地吃6碗米饭。每吃完一碗，都面无表情地用不变的语气超然地说，老板，米饭。

墨墨坐在靠窗的位子，阳光把她的侧面染成了金色，她抱着一本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时尚杂志，印的很精美的样子，用马克的话说，那叫败家老娘们儿手册。墨墨看着窗外，含笑叫我，肚皮，你看楼下那个姑娘，穿黄色大衣的。我凑过去往窗外看，有意无意把手放到墨墨背后。楼下几个女孩走成一排，青春逼人，墨墨说的那个黄色大衣的姑娘，简简单单扎了个马尾，身材高挑，正在和身边的女孩子们说笑，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着洁白的牙齿，笑得如阳光般灿烂。挺漂亮的女孩，我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分数，85。墨墨说，你不是问小染长什么样吗？她就是哦，大美女吧？

我坐回原处，手臂却留在了墨墨背后。在美女面前夸别的美女是大忌，我笑着说，还行，比你可差远了。哎我可是帮群里某人打听的，我自己可没什么兴趣啊。墨墨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说你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我明白这个时候哪怕明知她在开玩笑，也要装出一些紧张的样子，才会让女孩子感受你对她的在乎。我露出一些惊慌，叫起屈来，就群里那个叫马上疯的求我打听的啊，冤枉啊大人。

果然，美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但可能有又意识到刚才半开玩笑的吃醋，有点暧昧，于是含笑低着头不说话了。低垂的睫毛长长地，显得温柔而沉静。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我手臂还放在她身后，只要自然地落下来，就可以搭在她肩膀上，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这么唐突换个方式。我又轻轻把手臂抽回来，然后轻轻叫她，墨墨。

墨墨微微抬头用目光询问我，我微笑着说，你跟别人约会也连手都也不牵的吗？说话的时候，我把手放在墨墨面前，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墨墨的脸一下子红了，头又埋到了胸前，没有把手放在我手里，但也没有出声拒绝。我明白，这种时候，不拒绝就是接受，我又等了一会儿，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美女的手通常并不像书里描写那样绵软温热，柔若无骨，起码这一只小手握起来有些冰凉，而且僵硬，我想是她的紧张吧。但无论如何，这只手并没有从我手里挣脱出去的意思。于是，满屋的阳光都像花儿般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