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道寻思片刻,点头道:“将功赎罪不是不可以,但跟他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敢骗我们,那就是罪加一等。”
战风雨连连点头:“头儿,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往下跟进?萧子轩这头……”
李云道笑道:“该处理还是要处理的,只是方式方法上要注意些。另外,既然他这一枪把‘散冰手’打了出来,也算是大功一件嘛!”
战风雨会意:“我立刻跟缉毒那边的老高联络,如果能在年前把这伙人抓到,大伙儿都能过个安稳年。”
战风雨出去后,李云道便陷入了深思。
“散冰手”团伙李云道刚刚调到西湖时便有所耳闻,这伙人很聪明,不断变换散毒方式,一方面注册餐饮店的方式与外卖app合作,通过网络微信和qq与吸丨毒丨人员联络,确定外卖店名,而且每过几天就换一处店名,毫无规律可循。另一方面,他们不断发展下线,以提成方式发展了不少贪财的外卖人员,在外卖中夹带丨毒丨品,就算被抓了,也只是送外卖的人被抓,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发财大计。
因为之前的e30峰会,所有精力几乎都放在了保证峰会的安全上面,也无暇顾及“散冰手”团队,此时有了如此重要的线索,应该适时成立专案组,顺藤摸瓜地找到毒源。但李云道不确定朱子胥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毕竟对于朱子胥来说,现在任何事情都没有他安然退休来得重要。市里已经确认了,春节后,朱子胥将康与之正式交接工作,市局将迎来全新的康氏时代,在这个新旧交替的节骨眼上,朱子胥会不会大动干戈地成立专案组,这是一个未知数。
寻思了片刻,李云道还是决定亲自打朱子胥聊聊,哪怕探探口风也行。李云道来到朱子胥办公室的时候,朱子胥正在修剪窗台上的绿植,看来还未退休,他便已经开始寻找退休后的心境与状态了。
“云道,找我有事?”朱子胥言语间颇为轻松,显然当他发现枪击案的“凶手”是施寅虎的外甥后,以他浸淫官场多年的经验来看,此事最多变成民事赔偿案,至于枪的来历,既然涉及军方,也自然没人去触这个霉头。在沙发坐定后,朱子胥居然还难得有闲情雅致地泡起了茶,“什么事?哎呀,其实都到这个时候了,很多事情,你决定就可以了。”
李云道笑了笑,不置可否:“朱局,在侦破昨晚的‘枪击案’的过程当中,我们的侦案人员发现了‘散冰手’团伙的踪迹,有人可以指认,昨晚跟萧子轩动手的混混当中,有两人就是‘散冰手’团伙的成员。”
朱子胥一愣,先是习惯性地神情一振,这是他从警大半辈子形成的自然反应,发现破案线案就如同狼闻到血一般,但很快,朱子胥往身后的沙发背上微微一靠,身子松软了下来,李云道知道,朱子肯很矛盾。一面是积极破案带来的不稳定因素,一面是安然退休的诱惑,朱子胥有些矛盾也是人之常情。
朱子胥心中天人交战,站在一个从业多年的老公丨安丨的角度上,他恨不得此时立刻动手抓人,可是站在一个濒临退休的老干部的立场上,他又不愿意此时再节外生枝。
李云道并没有打断朱子胥的思维,事实上顺着线索挖下去需要做大量的工作,很多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就算是今天立刻成立专案组,顺势找到毒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不想干扰朱子胥的判断,在他看来,朱子胥算是他见过最合格的老公丨安丨之一了,几乎将生命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献给了公丨安丨事业,尽管有时候管理和处事的手法上有诸多争议,但并不能否认他是一个极合格的老公丨安丨。
李云道觉得,一个为维护公共安全而奉献一生的人,哪怕有些瑕疵,都是可以原谅的——孔夫子都说人无完人,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人呢?
良久,朱子胥终于挺直胸脯,望着李云道,认真道:“如果线索可以确认是真实的,那么事不宜迟,立刻成立专案组,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毒源,彻底摧毁这个毒源!”
李云道愣了愣,朱子胥的决断倒是颇让他感到意外:“朱局,其实可以先派人暗中侦查,等年后再成立专案组也不迟。”
朱子胥坦然地笑了笑,拍了拍李云道的肩膀道:“云道小友,好意哥哥心领了。不过我首先是个丨警丨察,其次才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老人,有些事情干了一辈子,没道理到最后一刻不去坚持。”
李云道也笑了,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哪怕这份坚守会触及短期的个人利益,但只有执著了这份坚守,若干年后才不会真正后悔。
“我跟缉毒支队那边商量一下,共同抽调人手。正好,昨天老范找过我了,之前缉毒支队的事情一直是他在代管,原本缉毒和刑侦就是一家人,我的想法是,缉毒还是要划到你的麾下,本来我今天也想找个机会跟你聊一聊,现在正好,借成立专案组的机会,缉毒你也管起来。西湖是省会城市,缉毒的压力不小啊,不过你之前有一线缉毒的经验,相信你能带好队伍!”朱子胥冷不丁地又给李云道送上一份“大礼”。
李云道苦笑:“局长,您和范书记太看得起我了,一下子挑这么多担子,您二位真不怕把我这小身板给压垮了?”
朱子胥大笑道:“换成别人,我还真有点儿不放心,但是你李云道如果会被这点小压力压垮,嘿嘿,那我跟老范两人就算是有眼无珠了。”
从朱子胥办公室出来,李云道直接去了范志宏的办公室,老范同志正在对着镜子刮胡子,见李云道进来,笑着招呼道:“你自个儿动手倒水,刮个胡子先!”
李云道奇道:“您这是又在哪儿将就了一晚上,早上出门连胡子也没刮?”
范志宏叹了口气道:“你嫂子老毛病犯了,住院呢,我陪了一晚上的床。”范志宏的妻子有胃溃疡,这些年溃疡有恶化的迹象,每年都要住一两次院,看来接近年关,老范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李云道劝道:“医生不是劝嫂子趁早手术吗?您还是得劝劝嫂子,早手术早轻松。”
范志宏小心地摆弄着手上的剃须刀:“谁说不是呢?不过你嫂子那人脾气犟得很,年轻的时候不就太听劝,更不用说这把年纪了。”
李云道也笑着摇头,他虽然没有见过范志宏的妻子,但是之前的相处中经常听老范唠叨老妻的毛病,尽管是埋汰妻子的缺点,但老范每逢提起都带着些许宠溺的口吻,可见范志宏跟妻子的感情很融洽,应该不亚于他见识过的朱子胥与周怡文两口子之间的感情。
范志宏洗了把脸,一脸轻松地回到办公室的会客区,搓着脸闷声问道:“你小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等等,嗯,我知道了,老朱跟你聊过了?”
李云道苦笑道:“范书记,您跟老朱这不是赶鸭了上架嘛……”李云道也知道,老朱愿意给自己加担子,是想在他退休后,有人扛起朱系大旗,对原先的手下好有个照应,而老范绝对属于顺水人情,他一个纪委书记代管缉毒,原本就不太符合常理,这次便顺势将缉毒支队划至李云道的势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