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的孩子上初中时就搭帮结伙打人,被学校开除,还是个女孩子。老二的孩子上高中时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学校开除,也是个女孩子。老三的孩子倒是没什么事,但是特别争强好胜,她有什么主意,周围的人必须绝对服从,估计又是个苗子,老小的孩子还在小学,搭帮结伙兼带一批小马仔,传说中是个小姐(才小学生啊),她是头目。
老两口不幸的婚姻连带出这么多不良现象,这应该叫恶性循环,是多米诺骨牌效应,现在也叫蝴蝶效应。
无论怎么个叫法,我们可以理顺出一个头绪。中花和中草婚姻中的表象,严重摧毁了子女们对婚姻家庭正常的理念,再轮到子女们的下一代时,出现了观念突变:她们在外面不再是老实人,而是强势力量。回家以后却是很温顺,一副小猫咪一样乖巧的样子。
中花始终如一地坚持着她的面子论,在外面从来不说自己曾经的婚姻状况,对自己的子女们却是滔滔不决地夸耀,如何孝顺啦,如何出色啦,如何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啦;热衷于夸自己的孙女辈,如何学习好啦,如何乖巧啦等等。
对自己的婚姻有些守口,我们可以理解,毕竟有年代的痕迹和时代的特征。其他的,保持沉默更妥帖一些吧。
中花对自己早先就盘算好了的离婚有个说法,大体意思是:
复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十年以上了,还没忘了报仇。
其一: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了,孩子们成家立业以后,她就完成了自己的责任,孩子们将来的路自己走,她不能庇护一辈子。所以,该是她离开中草的时候了。中草老母的养老问题,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如果中草没有深深地伤害她(中草断了外遇她就能忍受),老太太完全可以由她照料,颐养天年,如今与她无关。中草多年酗酒导致的酒精中毒性综合症,需要人照料,中草哪怕是对孩子们尽到一点点的责任和义务,她也能委屈自己不记前嫌,一笔勾销。如今是万万不能了,中草带给她的深入骨髓的疼痛和冰雪,难以融化,把她塞入一万度的熔炉里也无法消融了。
其二:他们没有任何财产,虽说把中草安排到小儿子家赡养,一个成天大吃二喝脾气暴躁的人,工资一分钱都不上缴的人,儿子容忍,儿媳妇会容忍吗?何况儿子都表示难以接受。一天可以,一个月可以,成年累月的,谁能忍受?小儿子拿到房子不是白拿的,外带清偿债务。这个房子,有你中草什么事?届时被赶出来无处可去,也与她无关。脚下的路是自己走的,中花走自己的路,一路能走好,还能走顺。
中草呢?那是他罪有应得!有本事自己再买房子,再讨个中意的老伴儿,她成人之美,离开他,绝不做挡路人。
自己老了老了,伺候子女孙女辈认了,绝对不会伺候那一类闲人。她只是需要清净,需要安度晚年。
他们离婚以后的蝴蝶效应波及面之广,令很多人胆战心惊。
先是中花的熟人和朋友,她们当中受到丈夫外遇和虐待的人,纷纷效仿,不防有跟风的,走进了新时代嘛!大家一起与时俱进。夸张的说法是一袋烟的功夫离了十二对儿,都是退休之前后年龄段的人。
年轻时因为孩子,中年时因为疲惫,老年了给自己一个活法,那便是:老娘我不伺候你个背信弃义的糟老头了!谁要谁领走!
她们搭帮结伙地出去旅游,儿女家随便流动,自己想吃什么还随意犒劳自己的胃。那些平日里在家当大爷的甩手掌柜们找不到管家婆了,一时手足无措。找不到惜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嘴的感觉了,他们彻底懵了,因为来的太突然。
衣服没人洗了,后背痒痒没有人给找老头乐了,袜子臭了不知道从哪里找干净袜子换上。找子女们帮忙,还要看人家有没有时间,还要看人家脸色,谁让你过去作孽了?儿女们也记恨。况且人家都在忙着工作孩子养家糊口,自己不好随意开口。哪有老伴儿这样对自己的一切习惯了如指掌一呼百应的伙计?雇保姆吧,得衡量对方的综合素质,还要拿得起不菲的保姆费,还要保证保姆不要非礼自己。
怎么个非礼法?一是怕保姆是潜伏进来的小偷,万一顺走一些值钱的东西不值当;二是怕女保姆恶意骚扰,为了利益下个套或干脆来个恶人先告状,诬告自己对女保姆实施了骚扰。谁让自己历史不清白呢?三是女保姆反倒要自己伺候,从将军到奴隶,自己的角色来个彻底大转换。前提是自己和女保姆情意绵绵无绝期,那就相当于自己所有的收入被股市套牢了,涨停板的事谁敢说有先知先觉,一个字——累!
后是中花的子女们先后离婚,不是效仿,是事出有因。中花平时呵护子女,他们的家庭出现危机时,她出面维护,不惜付出自己的一切,期盼子女们的生活平静,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她解脱了,出去会友,旅游,活色生香。子女们却各自演绎着自己的生活片段。
老大离婚是对方提的,因为中草不时地来骚扰,今天要钱明天要吃饭,半夜三更也来吃饭喝酒,老大自己都忍无可忍了;老二离婚是老二提的,因为她越看丈夫越像有外遇,再看更像;老三离婚,也就是小女儿,是丈夫有外遇,这些年没闲着,才发现。想着丈夫的职位还是自己妈妈找关系提升的,如今跟她玩这个,她不干!背着妈妈找了一些当年的老关系,让丈夫丢了职位,她三天之内就离利索了。小儿子离婚,是中草逼的。儿媳妇不堪忍受中草分文不上缴还要每天半夜三更喝酒,他们神经快崩溃了。尤其是孩子得了急病,急需一笔钱救急,他们还在还债,经济实在是不济。中草分文不出,自己在那里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提供的一切。小儿子把中草赶了出去,自己也离了婚。
中花的子女们离婚,虽然事出有因,但我个人认为,父母的婚姻还是给他们带来了恐惧和伤害。
中花在外旅游会友回来时,一切已经发生,不可逆转。中草无处可去,最后去了老家的乡下,据说承包了当地的一块荒地搞种植,雇了两个帮工,种什么不清楚。相隔八九十公里之外的村里的一个五十八九岁的寡妇,子女们像牲口一样剥夺着老娘的一切,剩下的唯一的一间土房也被小儿子占为己有,寡妇四处流浪,后来中草与她生活在一起。
不久,寡妇的子女们听说老娘傍大款了(有退休金),五个子女一起来到荒地,在中草和寡妇刚刚盖完搬进来的新房子里,上演了一出中古时代的打斗戏。寡妇的子女们集体提出要求,老娘和大款必须每年给他们五家无偿提供种子化肥的钱,还要随时帮助五家可能出现的经济问题,比如病了,孩子交学费等等。中草又跑回城里跟自己的子女们讨要资金,要每人给他拿五千,他好给寡妇的子女们分。小女儿给了两千,前提是寡妇必须照顾中草,其他子女分文没给,有言:凭什么你没有尽到养育我们的责任,反倒让我们帮助你资助后妇的子女?
同年上秋时,由于寡妇的小儿子又来找中草要钱,否则要烧掉他们的房子,中草一个急火,脑出血(还是脑淤血?),120拉到医院急救后,落了个半身不遂。目前他不认人,多年的酒精中毒,原本他就手脚都哆嗦,现在连哈喇子也往下淌,他也没有多少意识。寡妇的小儿子又来到医院,逼迫寡母出让和中草居住的房子,让中草的子女们保证,房子的产权归他,他才允许寡母照顾中草,否则立刻领寡母走人。
我在医院见过中草,他根本就不认识我,见谁都傻笑,淌着哈喇子,也说不了话。不知道最后什么结局,我也没听说。
中花上五台山了,尘世中的一切她已看淡!可能是绝望之后的逃避吧,也可能想在那里求得心理上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