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曹四的表情就变得很难看。就算他放过小野出狱他见一次弄一次的狠话，但小野是个疯子，被他差点捅死的曹四是最清楚这一点的。口头上大哥的面子要说足，私底下自己怕不怕那疯子看他现在苍白的脸色就知道。
也许是为了转移注意不让他们看到自己难看的脸色，也许是刻意试探的，曹四当时却笑了，他笑着问张绍峰，小野出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漂亮！
我心里兴奋了一下，这正是我要的结果！
张绍峰再也装不了那么淡定了，筷子放下装的很不爽的样子说四哥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小野已经不再是我大哥了。
***尼玛死万金油！要真哪天把小野和曹四堆到一块放到你眼前，看你***墙头草还怎么演戏！
这答案在曹四耳朵里很讨喜，也没表示什么只是笑了笑，却又皱着眉头，刨根问底，问老六是听哪个朋友说的？
那时候看着老六不自然的脸色，我心就紧绷了一下。
是啊，听谁说的？？？
时间太急，也没想到曹四本性是这么多疑的人，这个问题，我们根本没商量过。不过老六比我想的机灵多，瞎编了个名字说是从小玩大的朋友没念书了曹四不认识，那时我心里出了口长气。
原本心已经放下了，可谁知道张绍峰这阴勺子，看看我，再看一眼曹四和老六，居然皱着眉头说这人消息也挺灵通的，值得交个朋友，鼓吹曹四，让老六下午带他们去见见这个人。
当时我跟老六脸就一僵。
见？？？
根本没这个人，怎么见？？
瞎编个名字糊弄可以，他要找找个外校的人顶替也行。但张绍峰要鼓吹曹四刨根问底消息哪听到的什么途径等等挨个问，那不就露底了…
老六，快想办法啊！脑子不用会生锈！
老六也不失我望，他说峰哥别介了，你们知道我是西关长大的，我朋友跟我小时候都在西关念书，他是米海军的人。我带你去见他没事就是他可能碍着米海军的脸不好见你们啊…
那时候的张绍峰阴嗖嗖看着我后背，就笑了。
“没关系，米海军我认识，你要不去也行，直接告诉我们住哪我们自己去找，不是啥大事儿你咋这么磨叽呢？别有啥猫腻噎着我们吧，呵呵。”
一句话让老六跟凯子脸色都有点僵硬。看着老六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曹四的表情从有趣，转为质疑，又变成好像已经确定了什么后的微微恼火，我心里就咯噔一声，心想，要坏事…
我和凯子在学校都不算扎根，满三中都是曹四的人！知道老六在跟他玩猫腻的话，会把老六跟凯子都拖下水的！！
丁子在二中我们在三中，真到那时候曹四把他俩窝三中里整，跟我一样人都残了再报复还有什么用？？
额头虚汗已经开始往外渗，我想我必须相信老六相信他能想出最合适的说法，但要给他拖点时间，心里一急就搬动椅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想把曹四注意力先分散到这边再说。
“干你妈屁股长疮了？？吵死老子了！”
可曹四那边没吸引过来，反而挨了一声骂。前面瞪我的那一桌人里有个头发很长两眼一大一小的直接扔了我后脑勺一筷子，我懵一下火苗已在胸口烧，但想今天是来干大事的，就忍着没动作。
但有句话叫蹬鼻子上脸，学校里的混混都是这样子的，越看你孬，就越想欺负你！
马岳算是个典型，但还不算极致。
当时那个头发很长的人见我不吭声吸着鼻涕像螃蟹一样大开大合的就走过来，站在我身后叫嚣着。说你就是那个初二的鳖孙子张千吧？
“他就是张千？”
“额，刚才没注意，你看他手指头。”
“还真是，真给剁了啊…天哪…好可怜…“
我没吭声，他一嗓子却把满食堂视线都吸引过来，曹四他们那桌也不例外。原本是觉得吵，可看到是那一桌的人，曹四和张绍峰都出奇的没说话。
他们是…
大小眼看我没说话牙齿就咬得咯吱响，带着火气说你小子很嚣张啊？听说把我们大野哥都给捅了？
我们大野哥，哥…
那时候心里就有点闷，麻痹一个破大野都退学好几年了学校里还是有这么多狐朋狗友在，对我说那都是地雷，今天就点背踩到一个。
忍忍吧，正事要紧。
我没吭声，他可能觉得我是不给他面子，一叉子，重重插在桌子上。
水杯都被震倒差点湿我一裤裆。
“老子问你话呢听没听见？！哑巴了？你是不是觉得你敢捅人就牛逼了啊？你拽个蛋！老子也会用刀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扎你仨窟窿眼儿？？”
听着已经完全侮辱的爆粗，以前我会怕，那时的我却只有一肚子火气。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没吱声。
小不忍乱大谋，在干事，忍，忍！！
我藏在桌子下的拳头紧紧攥着，脸上却漏出难看的笑，说这位学哥，我好像没惹过你吧？
啪~
他一巴掌就把水杯打飞了，溅了我一脸水花。看着他们那一桌人都在放肆的笑，胆气更足，弯腰用鱼泡子一样的眼珠子瞪着我，说你是没惹过我，但老子爱遭惹你老子愿意啊！怎么不服啊？不服你***要打就来啊？？
一边说，一边用掌背一下一下拍着我脸颊。
纯粹的挑衅，代表他不怕我也不怕我身后的丁子一帮，证明他来头不小。
正因为这样我更得忍！要铲掉张绍峰一个，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相反如果今天不是正在办事…
我保证他跟所有曾近把我尊严践踏在脚下的人一样，让他从此看到我就笑不起来！我保证！！
我还没吱声，实际桌子掌面却都快被指甲攥破了。看眼曹四他们，咬着牙齿，我单手端起盘子就要走开。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一撸，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
假肢就被硬生生撸了下去…
“真他妈好玩，跟玩具一样，哎~我说你这指头都没了，以后你媳妇夜生活咋过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咱帮他整呗？”
一帮人跟着嘻嘻哈哈笑着，只有那个皮肤黑的还在闷头吃饭，从头到尾眼都没抬一下。
大小眼，攥着我的指头，对着我弯下头阴沉到看不到眼睛的脸。
“喂，这断的可是无名指啊？你以后要娶媳妇咋办？是不是…”
“是不是带几把上啊？？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草笑死爹了…”
他们继续那样耻笑着我，就好像能看到几年后他们在大街专挑没人管没人顾的老乞丐拳打脚踢发泄的模样。
我的牙齿咬得都要碎裂。脑袋都在那时候微微颤抖。但忍度还有余地还是知道不该再惹事，还是想赶紧离开。
直到最后他笑意全没，寒着脸说出那此时此刻会像把刀一样剜进我心窝里的刺耳字眼。
“残疾狗。”
原本急不可耐想走的心，彻底静住了…
“废物！垃圾！”
“等小野哥回来了，看老子们怎么收拾你！翟一丁？呵，跟我们小野哥比，他算个屁的狠角色！“
说完随手把我的假肢丢进碟子里，扭头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开，那时候，一只手就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等等…
“等你麻！松开！我看你今天真的是想找打是不是？”
我没回应，也没松手，而且还笑了，一桌子人笑我傻逼了，全食堂学生脸色都很不自然却又透着点丑陋的兴奋，只有张绍峰一个人，不会觉得我此时的笑可笑。
因为他跟马岳一样知道那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