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它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

它不怕风吹雨打

它不怕天寒地冻

它不摇也不动

永远挺立在山巅……

对于四五十岁的来讲，这首歌的旋律再也熟悉不过了。对于老西和大华这一代人来讲，有些东西经过时代河流的砥砺，已经深入骨髓深入思想，它们有时候潜伏在记忆深处，当记忆来敲门时，那些熟悉的面孔便会打开大门，迎接时光的倒流。

老西手拿手机一步步走进大华，并凝神关注大华的反应。

病床上的大华仿佛是凝固的雕像，任凭手机铃声震响却一动不动。老西把手机放到大华耳边，想象的期待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为泡影，老西彻底地失望了，他近乎绝望地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紧握着大华的手，用沙哑的喉咙跟着旋律合唱了起来：“革命人……永远，永远……是……年轻，它好比……”

老西的眼泪止不住扑打扑打滴落在大华的手上，在恍惚中老西突然发现，大华眼角有一滴眼泪，老西不知道这眼泪是自己的，还是大华的。

但有一种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老西感觉到大华的手在用力，眼睑似乎在颤抖，以前端正的脖子竟然歪斜了一下，老西竟然“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华哥，您回来了啊！”

大华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似乎穿越时空来到地球的外星人，感觉到异常的陌生，想说什么，嘴唇干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负责重症看护的主治医师拿着CT片子走了过来，兴奋地对病房里的所有人说：“奇迹，奇迹！脑干出了这么多血，竟然被他自己吸收了，他真是一个奇人，如此严重的脑出血，能吸收并死里逃生的人，不到3%，他就是那个3%……”

大华虽然从死亡线上逃了出来，但正常的思想意识，并没有恢复到患病只前的水平，医生说，这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和命运的眷顾。

大华、邢连坤的经历，让姜示范对人生的变幻无常有了不同以往的看法。有关邢连坤的病情他及时地向区委和政府的主要领导汇报，区长立即带人赶到了医院，并用手机向市委组织部门进行了说明。

周一上班例会，作为区委副书记的姜示范代替邢连坤布置了一周的工作，他都不知道自己说过了什么，无论自己怎么想打起精神，还是无法调整好状态。开完会，整整一个上午，他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理任何事务，敲门、电话铃声……他一概不理，人整个僵了。午饭，他也没出去吃……

新买来的一包烟已经抽光了，快下午两点的时候，有人敲门：“示范，示范！”

姜示范听出这是区长的声音，便打开门把区长让了进来，强提精神的解释道：“昨天没休息好，好多电话未接。”

区长显然很理解姜示范，非常和善的说：“市委组织部来人了，召开区委几大班子开会。”

“他们什么时候来？”

“来快一刻钟了，都等在会议室里。”

姜示范有些失态，先在脸盆洗了一把憔悴的脸，随着区长急匆匆地赶到二楼会议室，看到市委组织部主管干部的副部长及新望区所有班子成员都能在那里。便抱歉地说：“让您们久等了！”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显然有点不耐烦，等姜示范和区长落座，立即站起来说：“现在开会！现在正式宣布市委组织部临时决定：因为新望区区委书记邢连坤同志因病住院，经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在连坤通知住院期间，由新望区区委副书记代理区委书记并主持工作。”

决定一经宣布，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姜示范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是比较憨厚的区长先拍起了巴掌：“下面，请新望区代理区委书记姜示范同志讲话。”

接着是区委、政府、人大、政协的干部，一起跟着鼓掌。由于，邢连坤意外住院，市委组织干部调整，在新望区被迫提前了，这种突变连姜示范自己没有预料到，就是对各区干部调整异常敏感的市委组织部，也没有预料到。

姜示范机械地站起来，开始做表态发言，这大概是姜示范从政以来，最失败的一次讲话，一向思维敏捷条理清楚的姜示范，几次语无伦次，还好，经过调整，总把讲话顺了下来……

下班的时候，姜示范感觉区里的干部，在走廊遇到自己神态和问候有了明显的变化，这种场景似曾相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送邢连坤去医院，人们也是用这种近乎尊重又很谦卑的表情，对待和问候邢连坤。

这让姜示范浑身不自在，到了楼下，给邢连坤开车的司机主动给姜示范打开车门说：“姜书记，区委政务办安排，以后由我接送您上下班。”

回到家里，姜示范像是丢了魂，有些坐卧不宁，蓝维誉几次跟姜示范说话，姜示范都是所问非所答。蓝维誉感觉不对，走过去摸摸姜示范的脑门，异常孤寂的姜示范突然把蓝维誉拦腰抱住，蓝维誉似乎感觉到姜示范的无助，用纤细的手指给姜示范抓头发。

姜示范头脑在她的按摩下逐渐开始清醒，他天真地像孩子一样仰望蓝维誉清秀的面庞：“维誉，我该怎么办？”

蓝维誉也不搭理他，依旧用力按摩姜示范的头顶和太阳穴。

姜示范：“组织部正式宣布我，担任新望区代理区委书记。”

蓝维誉身体动了一下，用眼睛看了一眼姜示范，然后甩了甩长长的秀发，望着火红的夕阳说：“以前，你什么都没有，也没见你惊慌失措过。怎地？现在有了，是不是怕失去什么？一个代理区委书记就把你折磨成这样，纠结什么?呵呵……”

姜示范听到蓝维誉的笑声，也笑了，他先是苦笑，后来是大笑，紧接着，他一使劲把蓝维誉抱在半空中，爽朗的笑声像是被打碎的金色阳光，洒满大地……

(长篇小说《区委书记》全部连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