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姜示范急切地说：“邢书记，您病了？我喊人赶紧上医院！喂……”

“别喊……别喊……示范，你先给我的司机打电话，让他到楼门前等着，千万别惊动其他人。”邢连坤急忙制止。

姜示范按照邢连坤的吩咐给司机打过电话，手足无措地不该如何是好。邢连坤平静了许多，轻声对姜示范耳语道：“我邢连坤8年前来到新望区，那时候，区里的干部及公教人员还开不出工资，我用一年时间不仅让他们开……开出了工资，还建立起来了强大的组织队伍。我该走了……今天，走出这个大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棚户区改造是入党以来，最大的荣誉，也是我最大的耻辱。没有想到，我邢连坤引以自豪的……竟然让方祥宇、二孩这些人给弄砸了。”

“不！邢书记……是我做得不好！”见邢连坤上了这么大火气，姜示范想把举报棚改“黑房”的来龙去脉，当面向邢连坤讲清楚，他想告诉邢连坤举报“黑房”并不是针对邢连坤的。

邢连坤不让姜示范讲话：“走，带着我下楼。当年，我邢连坤睁着眼睛走进这座办公大楼，今天离开，不想让人们看着我是瞎着离开……示范，抓住我手，走！”

邢连坤当然不能看到姜示范的眼睛依然湿润，为了保持邢连坤的尊严，姜示范强忍住眼泪不流出来，并有意识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邢连坤拉着姜示范走出办公室，有意地瞪大眼睛，并力图让脸上的表情像平时一样从容。走在走廊上，遇到区里的干部向自己问好，他有意识地点头致意微笑。

邢连坤的办公室在二楼，平时姜示范如果慢走到大楼门口，也就一分多钟，而这一次与邢连坤共同走来，仿佛是经过了一个世纪，扶着邢连坤坐进车中，邢连坤举起的手触摸在窗玻璃上，似乎要与新望区告别……

邢连坤的司机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变化，问：“邢书记，咱们上哪儿？”

没等邢连坤回答，姜示范急匆匆地说：“快……快！快上医院。”

“医院？”

“别废话，邢书记病了，赶紧往最近的医院开。”

司机以前总绝对姜示范心平气和，见他着急生气还是第一次，也不敢再问，急忙开车向矿务局总医院开去。

在医院急诊室门口姜示范见到了在医院照顾大华的老西，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老西直接导引着邢连坤来到眼科急诊室，医生检查过病情倒抽了一口凉气，呵斥老西和姜示范：“怎么才让病人过来，有些晚了！”

姜示范：“什么晚了，他刚发病就送过来了！”

老西安慰了一下邢连坤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然后，把医生拉到走廊问了一个究竟，医生告诉老西，邢连坤所得的这种病叫视网膜中央动脉闭塞。

【206】

视网膜中央动脉闭塞是由于人压力过大或精神高度紧张引起的眼病，如果不在30分钟内得到救治和恢复，将有彻底失明的危险。

医生说完这些话，一边用电话通知眼科主任医师前来会诊，一边吩咐护士立即给邢连坤注射硝酸甘油进行紧急处理。

姜示范心情异常沉重，本不抽烟的他，向老西要了几根烟，蹲在医院的后院里，除了抽烟什么也不想说。与邢连坤相处的一幕幕片段，不停地在脑海中浮现，尤其是在不久之前，市委组织部门推荐重点干部，邢连坤以超越自我的胸襟，力推姜示范的场景和话语，让姜示范想起来不禁潸然泪下……

邢连坤是老西父亲的好朋友，因此，老西把邢连坤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和亲人，医院能动用的关系都找了，为了让邢连坤的情绪和精神平复下来，他发挥扯屁磕的特长，一口一个“邢叔邢叔的叫着”，天南海北地胡乱扯了起来。

引得邢连坤不住地哈哈大笑，顺着老西讲起了许多，老西小时候的糗事。

从单位发病到医院已经过去了40多分钟，用过药的邢连坤在轻松的气氛中，突然感觉眼前露出了一丝光亮，眼前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许多身影，接着老西奇怪挤满故事的脸庞清晰了起来，在老西身后是双眼哭得通红的姜示范。

最先感觉到变化的是一直在邢连坤身边的护士小姐，她急忙用纱布把邢连坤的眼睛给罩了起来。老西抱住邢连坤的大腿兴奋地说：“邢叔，您能看见了！”

邢连坤点点头：“嗯！没瞎，能看见。”

姜示范上前一步握住邢连坤的手说：“邢书记，您吓死我了！”

等姜示范安排好邢连坤的住院适宜，天已经黑了下来。医生告诉他们：“虽然，邢连坤重见光明，没有彻底失明，但病灶依然在，视力必定下降，要想恢复到以前的视力水平，几乎是不可能。

这让姜示范和老西刚兴起的兴奋被稀释了，把邢连坤交给他的家人，姜示范陪同老西来到大华的病房，大华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生命体征还不算平稳，医生说：“如果再醒不过来，并不排除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老西为了让大华恢复知觉，要和小阁一边轮流陪着唠嗑，一边给大华浑身按摩，他们不管大华听到听不到，总是讲过去在一起的事情，即使有人走了，也要大声喊一声：“华哥，今儿走了，明天来陪你！”

姜示范静静的注视着大华刚毅的面庞，突然手机响了，姜示范的手机铃声很老旧，从使用以后从来没换过，是《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不知道是老西的按摩起了作用，还是熟悉的手机铃声唤起了大华的记忆，大华的手抖动了一下，这一瞬间的变化，让老西捕捉到了，他定定地望望大华，又望望姜示范，大华一动不动，而姜示范被老西奇怪的样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西过来劈手抢下姜示范的手机，然后打开了手机铃声，充满力量的旋律回荡在病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