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小阁爸爸活着的时候，早想让小阁与邓力群结婚。经过一段腻腻歪歪的甜蜜期，小阁与邓力群的关系归于现实。三口人凭小阁一个人开出租根本剩不下钱，总是不到月底就没了。

小阁爸爸一有时间便催促二人早日完婚，而小阁一听到唠叨便找借口离开。小阁不是不认真的人，而现实生活的窘境让他不敢认真，没钱，连嘴都顾不过来，下半身即使紧张，上半身也难以松弛下来。

小阁每天想得最多的是赚钱、攒钱，接车之前，他要把水缸装满水，中午最奢侈的是买2元钱的包子，而抽烟只抽4元钱红梅的。烟草也奇怪，好抽便宜的烟都不见了，像小阁以前抽的吉庆、飞马，早就断货了，他别无选择的抽红梅，一包烟抽两天。

回到家，小阁爸爸从枕头地下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几年钱省委书记看望小阁爸爸留下的，整整一千块钱，除了小阁爸爸思想过去，拿出来看看，平时生活即使要紧，也不舍得花一个子儿。小阁爸爸对小阁说：“小阁，你这个混账犊子，不能整日睡人家不娶人家，这钱拿去把喜事办了吧！”

邓力群斜眼看了小阁一眼，小阁往嘴里扒拉饭，乌拉乌拉地说：“……你就别操心了，该办的时候一定要办。”

邓力群脸上刚刚浮现的一丝喜悦立即消失了。她把钱塞进信封，替老人塞到枕头地下，老人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小阁吃过饭，邓力群便洗碗便对小阁说：“你一个人赚钱太幸苦，我准备出去找事儿做。两个人赚钱总比一个人强。”

“你出去，爸怎么办？”

“我就在附近找，中午回来做饭，不耽误事儿！”

“做啥？”

“服装厂，做劳保的，那里招车工，一个月计件能赚一千多呢！有时活多的时候，就是加夜班……”

“不行！在家好好照顾爸，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两个大活人总不能让你一个拼命吧！”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安心照顾爸吧！”邓力群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被小阁堵了回去。

吃过饭小阁又连着上夜班去了，他与车主商量好了，近一段时间，除了开白班，准备连夜班。当地出租车活儿一般是早晨5点到晚上12点，小阁不回家在车上窝上睡一觉，啥事儿不耽误。车主给小阁的工钱是一个半人的，两方面商量好，都觉得合适就定下来了。

邓力群除了一日三餐和收拾屋子，便没有了其他事情做。小阁的爸爸挺省心的，除了吃饭、小便并没有多少麻烦的事，看到小阁开出租幸苦，邓力群暗自打好主意，先到服装厂做工去。每天早晨，邓力群总要多做出一份饭，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小跑着回家热饭给小阁爸爸吃过，然后再小跑着回到厂里干活……邓力群每天都在小本子上记上件数，然后换算出该赚的工钱，她想在月底给小阁一个惊喜，自己也能赚钱了！

邓力群虽然是一个新手，别看她平时和小阁张牙舞爪的，但干起活儿来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就连上厕所都是一路小跑，因此每天抓的活儿，不次于长干的成手。

这一点颇受老板的赏识，老板就是与小阁曾经有过过节的白老五。老五经过那一件事儿以后变化很大，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叔叔告诉他：“替人看场子多没前途，还是做点正事儿吧！”

白老五的叔叔与几家大型企业的老总要好，这些企业每年都要买进劳保用品，叔叔在政府部门工作不好意思公开经商，所以便暗地投资让白老五出面经营。

白老五脾气不好，每当产品出现质量问题，就让一帮女工站成一排训话，有时还拿着划板的硬木尺敲打敲打。

可白老五就看邓力群顺眼，从来没有向邓力群动过粗，即使产品出现返修，白老五非但不训斥邓力群，而是说教工的检查员的不是：“你咋教的啊？”

（105）

棚户区改造以后，居民的居住环境有所改善，但就业还是一个比较大问题。房子好了，消费成本也随之增加了，下岗失业几乎每家都有，市委、市政府要求所要棚改社区，要用最短的时间消灭“零就业家庭”。

一向不喜欢到处走动的徐文婕，到了周六、周日，便乘到市内的饭店和厂家跑，帮助下岗和失业的人找工作。白老五这家小服装厂由于距离棚改新区近，徐文婕当然不会放过，为此还专门请白老五吃了一顿饭。

白老五喝了半斤白酒之后来了豪气，他拍着胸脯保证：“厂里专招你们棚户区的人，别的地方我不要。”

一来二去棚户区便与白老五建立了比较特殊的劳动用工的关系，每年都能为徐文婕所在的社区安排二三十个就业岗位。徐文婕也会来事儿，通过区劳动就业部门为白老五的厂子颁发了一块匾：“棚改新区劳动就业基地”。区里、街道和社区开会，徐文婕总要喊上白老五，如此这般，白老五觉得自己真成了不一般的干部了，举手投足比以前稳健了许多。

自从邓力群来厂里做工，白老五总是要隔着玻璃窗向车间窥视，邓力群浑身充满了女人味，这让白老五在车间巡视的过程中，走到邓力群身边要找借口坐一会……

徐文婕前几日到厂里找白老五说事儿，一眼看到了正在一起说话的邓力群和白老五。心直口快的徐文婕跟白老五说话不绕弯儿，小声对白老五说：“邓力群你知道是谁的女人？”

“我管谁呢？”

“他是小阁的对象！”

“小阁？小阁……”白老五听到小阁的名字，屁股下好像放上了炭火，一下子蹦了起来。感觉自己有点失态，白老五故作镇静地说：“她是谁的对象有啥关系，咋说也是我厂里的员工。”

别看小阁收拾过白老五，但白老五在心里还是很敬佩小阁的。只不过小阁碰到白老五，像是没看到，从来不正眼瞧白老五，白老五想借故套近乎也就没了机会。

白老五想，小阁一定不知道邓力群在自己的厂里工作，如果知道，肯定会让邓力群辞工的。

听过徐文婕的介绍，白老五有心想找邓力群聊天，但总担心小阁拿着砖头冲进来拍自己，所以，想看邓力群也只是远远的望。

或许是老天要给白老五和邓力群一次机会，小阁爸爸的死成全了白老五进一步接近邓力群的心愿。

邓力群中午回家给小阁爸爸做饭，一进屋发现小阁爸爸摔倒在床下，邓力群给小阁打电话，那是他正在跑一个长途。邓力群身上没钱，在给急救中心打过电话以后，他惟一能求助的对象就是白老五：“白厂长，咱家老人病了，能不能先支点钱给我救急。”

白老五来的比救护车还快，满头大汗地跑前跑后地帮忙，着实让邓力群感动。邓力群见白老五交了几千块钱感谢道：“太谢谢你了。”

“谢啥！谁都有三长两短的时候。”

小阁听说父亲病了，连夜开车赶回抚顺。一进医院，见到邓力群正给白老五擦汗，脸子立刻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