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乌彦军感觉自己小看了姜示范，他先是与财物总监与律师评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动用所有社会关系想把这件事平息。

乌彦军一直与市、区工商税务部门保持良好的关系，当他找的人问：“去的稽查的人，是一局还是二局的？叫什么名字？”

乌彦军竟然回答不上来，那人又问他：“税务稽查是干什么，你知道吗？”

“不是同你们一样吗！”

“不一样，我们是国防军，他们是党卫军、盖世太保……”那人不像是吓唬乌彦军，为了强调区税务局与稽查部门的不同，竟然打了如此不大搭调的比方。

“你帮我想想办法！”

“老哥，让他们盯上的事儿不好办，我们平时查缴不上来的税，让他们查出来，不仅你遭罪，我们也跟着遭殃，如果数额巨大，还要连带追查下面税务局的责任。这些人手太黑，六亲不认，如果你真欠税或偷漏税，赶紧说小话补缴上吧！晚了，采取强制措施法办你几年划不来……这时候出面讲情，我责任大了”

乌彦军聊下电话很后悔漫天要价让税务稽查盯上，平时他即使赚了钱也不会入账，每年算帐都是微利或亏损，如此能合理的避税和偷税。做生意的最不愿意惹上税务稽查，自己有六七家买卖，如果让他们盯住往下查，总能查处毛病……

律师给乌彦军解心宽，他从法律角度解释被姜示范拿走的“所谓证据”，并不是真正的证据，只是一纸讨价还价的砝码。他让说：“乌总不要担心，不会有什么大事。”

解铃还需系铃人，乌彦军主动给姜示范打电话，姜示范那边只是铃声响没有回话。乌彦军坐不住了，通过别人知道老西与姜示范关系不错，他求老西从中给自己过话。

老西照乌彦军头上便是一板砖：“你还敢惹姜示范，知道他是谁不，我处了几年的对象马上要结婚了，这主儿横插一竿子给抢走了。我都斗不过他，凭你智商……我管不了。”

“你与他有夺妻之恨啊！MD，我找人料理他算了。”乌彦军忘记了求老西办事，说出了心里的真实想法。

老西：“你啥意思？我这人风格高，从来不在人前争得人高马低的。”老西并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乌彦军：“都到这份上了，怎么我听说你们关系不错呢？如果你真说上话，给哥们儿过一句话。”

老西真给乌彦军过话了，姜示范的回复不软不硬：“告诉他，我们目前接受他一亿元的补偿条件，前提是把七年的税款补齐了。区里给的补偿标准够高的了，如果不答应我们给出拆迁补偿条件，税务稽查出问题，我管不着，补缴税款或者以偷漏税被法办是他自找的。”

老西添油加醋地转告乌彦军：“税务稽查管事儿的，是姜示范的中学同学，关系老铁了。人家说了，把拆迁协议顺利签了，啥事儿没有。那边给你两天时间，不交要全面清查你所有的企业，准备挂号办你呢！这祸惹大了！”

乌彦军不想看到即将到手的钱，让姜示范这样轻而易举的给弄没了。他找到市里曾在自己暗自入股的哥们找邢书记按住姜示范，回话说，邢书记到南方招商引资电话关机。乌彦军恨恨的说：“姓姜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我忍了你，等让我抓到你的把柄，绝不饶你。”

乌彦军要做最后一搏，他决定先把协议签署了，然后拖延时间等邢书记回来，找人给邢书记施压，毁掉被姜示范强逼的签署的协议……

乌彦军与姜示范协议的时间是临近中午，姜示范根本没有进桑拿浴的大厅，而是一个人站在桑拿浴对面狭窄的巷子里，中午日头分外刺眼，站在日头下面的姜示范一动不动，乌彦军走过去把签好的协议递给姜示范，姜示范一页一页的看，笑了。乌彦军完全接受了区里既定的拆迁补偿框架，姜示范蹲下用膝盖当桌子代表新望区签署上自己的名字，把副本交给乌彦军说：“很高兴能达成如此圆满的协议，为了庆祝我请你们吃饭！”

“吃饭？”

“对，吃饭！你看，我叫人已经把你们的人叫出来，今天请大家，一人吃一碗牛肉面……”

迷惑不解的乌彦军按照姜示范的手指回头看，见自己安排看场子的人全朝胡同走来，他们刚走出来不久，只见姜示范用力的一挥手，从旁边两面街道同时开出四辆大型铲车，铲车开足马力吼叫着冲向桑拿浴的大门，巨大建筑以瞬间便坍塌了下来……

回头再找姜示范正慢慢的走向熙熙攘攘的闹市，消失在繁闹的人群之中。

在不动声色便把乌彦军给办了，新望区上下对姜示范刮目相看。

尽管人们不知道姜示范用什么招法降住了“乌贼”，但大家对姜示范的好感明显增加，在办公室走廊、在棚改工地、在城区改造现场……人们见到他主动上前说话，姜示范在区干部中的威信大增。

“咬人的狗不叫啊！姓姜这个小子做事儿太绝……”乌彦军骂姜示范一只咬人不出声的狗。

屈指算来，姜示范离开莫地沟棚户区已经几个月时间。一天，区政府办给在外面工作的姜示范打来电话说：“姜区长，你农村的亲戚来看你，正在区里等着呢！”

姜示范并不着急，他想是清原农村的妹妹、妹夫来成立看自己。因为，前几天他刚与妹妹通过电话，蓝维誉即将分娩，希望妹妹到成立照顾嫂子一段时间。

抚顺各个县区机关办公楼基本都有围墙，大概新望区是一个特例，没有森严壁垒的围墙。区政府原先曾经有过围墙，“灵狐”邢连坤上任不久，便找人把围墙扒掉了，他说：“这墙挡谁呢？挡老百姓！既然叫人民政府，怎么不让老百姓进来呢？”

围墙扒掉后，政府门前修了一个较大的广场。临近傍晚，姜示范才回到区政府。居住在政府附近的居民在广场上扭秧歌、做健身操，调皮的孩子则滑着滑板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姜示范刚下车，他听到了一个稚嫩孩子的声音：“姜叔叔！姜叔叔！”

姜示范定睛一看，原来是有有。孩子正是贪长的时候，几个月不见有有长高了许多，人长得更壮实了。

姜示范惊喜地问：“有有，你是怎么来的？”

“我爸爸也来了……”有有朝政府大门方向一指，姜示范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人都是莫地沟和锦阳棚户区的居民，他们看到姜示范，有的叫姜主任，有的叫姜书记，有的叫姜区长围拢了过来。姜示范这才明白过来，区政府办所说的农村亲戚原来是他们。

人们在金凤街上经常能碰面，说起默不作声离开的姜示范，一些群众都说要找一个机会看看。关于带什么礼物大家产生了分歧，最后有有的爸爸说：“姜书记不会要咱们任何东西，咱这离山不远，山绿了，桃花一开，山野菜便下来了，咱们上山采野菜，看望姜书记时顺便带去给他尝鲜。”

大家都说他这主意好，周五早晨大家上山采来了新鲜的蕨菜、大叶芹、刺嫩芽……然后结伴乘车到市内转车来到新望区政府，一溜坐在政府台阶上等了几个小时，因为他们手里拿着野菜，所以区里的人误认是姜示范乡下的亲戚。

姜示范怀里抱着野菜连声说：“收下、收下……这菜真新鲜……”嗓子有些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